第16章 你，是紧张我吗？

对了，想起来了，那人，不是她被绑架那天，同胡惟庸一起出现的人么？

带着糊涂，施寻回房等，越等越心惊胆颤，脚步不停地在房间里思考着转圈圈。

一刻钟后，独闇过来，她立马上前问：“那人是谁？”

有点急了，独闇不解地看着胸前的她：“知府大人，陈宁。”

“陈宁？他之前是不是苏州的知府？”

“你又知道了？”

“难道这几天，你真的去见胡惟庸了？”

“施寻，他是丞相，不可以直呼其名。”

那就是了！施寻火气骤起，两手抬了抬，怒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与他们有瓜葛吗？”

独闇糊涂得很，两眼茫然：“他们，怎么了？”

怎么了？胡惟庸和陈宁正在暗地里招兵买马准备谋反！死期将至，波及甚广！

可是施寻说不出，气得两颗眼珠子恨不得要钉到独闇脸上去。然后一转身，气得咳嗽一声气，眼里的泪水竟也布了出来。

陈宁可不是个善碴子！之前任苏州知府的时候，就征收税赋非常苛刻，若有人不能按其心意缴纳，他就用烙铁烧人，当时官吏百姓都深受其苦，称其为“陈烙铁”。后来到松江，苛刻变本加厉，朱元璋都经常指责，可他仍不悔改。陈宁此人心狠手毒，连自己幼小的儿子都可以亲手打死，他就是个变态！

独闇啊，你这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就你这两天见的这两个人，朱元璋对他们恨之入骨。为了清除这帮党羽，朱元璋用了十余年时间！这一个案子就死了三万多人，一个案子三万多人，什么概念？

“天啦！”施寻扶额，细思极恐！

“施寻……”独闇走上来，拿开她扶额前的手，见她泪眼涟涟，自责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因为你不希望我跟丞相来往，所以我怕你知道了会不开心。”

施寻跺脚：“那你找他究竟干什么？”

“明日去南京，南京是天子脚下，你进城必须要有相关文书。”

“文书？你，你找胡惟庸就是为了办这个？”

“怪我上次太紧张了，没有想起文书一事。我本来找的陈宁，谁知丞相还没走，便又约了我。”

“你什么时候认识陈宁的？”

“你不是知道他以前是苏州知府吗（常州隶属苏州管辖），我们很早便认识。”

施寻：“……”

都是命！

“那胡惟庸又约你干什么？”

独闇嘴唇微启，不说话了，慢慢背过点身去。胡惟庸找他无非就是想多发展几个自己人，壮大自己的势力。在独闇眼里，胡惟庸已经是独得朱元璋恩宠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还那么贪得无厌。胸中更无百姓，独闇早就暗生厌烦。要怪只怪，他当时对施寻太过紧张，才阴差阳错跟胡惟庸牵扯上。

“想什么？快说呀！”施寻扯上他的衣袖，急得又跺脚。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小小一文书，还要知府大人亲自来送！

谁知独闇看到她满脸涨红，竟笑：“你在担心什么？”

“……啊？”

“施寻，你什么都知道，你是担心我跟他们有牵扯，会有什么事情连累到我吗？”

“我……”

“你知道吗，你着急得脸都红了！”

“……啥？”

“施寻，你，是在紧张我吗？”

“……”

哪儿跟哪儿？施寻被他说懵了，仰着小脑瓜，眼睛快速眨了好几下：“你，什么意思？”

独闇还是笑，先只是抿一抿，然后禁不住了，嘴角越来越弯，笑容越来越多。到最后，索性伸出纤长的手臂，将施寻拥进怀里。开心，知足：“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施寻：“……”

啥玩意儿？这人跟她都不在一个频道啊！

施寻抬头，非常疑惑地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独闇又把她的脑瓜按下：“我知道。”

“……”

“你不要急。”

“……”

悦耳的声音和暖暖的气息不断地抚过她的耳梢，施寻脸庞稍微移了点，好痒。独闇胸口又传来迷人的味道，好晕。她身子稍微动了动，独闇又把他抱紧。

“独闇？”

“让我抱一会儿！”

“……”

她实在是安不下心来，推开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急急唤：“独闇！”

独闇却不慌不忙：“你不是知道我们的结局吗，怎么还怕？如果我命该如此，那你又能奈何？”

施寻愣住。

是啊，如果独闇命该如此，她又能奈何？

她的穿越，从没天真地想过要参与历史和改变什么。历史是有趋势的，趋势是先进替代落后，不断地前进和上升，哪怕某些阶段，是白骨累累。

深陷在穿越中的人，只是知道历史，而不懂得历史。所以她一开始因个人情感确实讨厌独闇就是姚广孝，但现在不了。现在她要求自己思维打开，跳出维度，站在最广阔无垠的视角去看人看事。但凡了解过姚广孝的一生，又有几人不敬佩？

再者了，历史上有名的“胡惟庸案”跟姚广孝没关系的，他还要活到八十四岁的，所以，怕什么？

都担心得乱了方寸了，施寻咽口口水，眼睛眨巴眨，独闇先生，你怎么这么聪明？

独闇的笑容在脸上熠熠生辉：“施寻，你就是在紧张我！”

“肯定啊，你这两天突然瞒着我外出，让我心里有很大的落差。明明就是你说的，一刻钟都不离开我，可是结果呢？你骗我！我都说了让你不要跟他们有联系，你还偏偏瞒着我！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独闇，你以后不要这个样子了好不好？”

这两天所有的落差和担忧一股脑地撒娇使气上来，施寻说着身子就激动乱颤。

“好，好！”独闇将她摇摆的双肩捏紧，笑容更加得意了。

“你……”她瞬间气呼呼的，扑到他怀里：“服了你了。”

真是服了他了，这关头关注的重点，竟是她是否是在意他紧张他！

独闇两臂用力，将施寻拥紧，心生喜悦，满眼都是小星星。

“施寻……”

“干嘛？”

“没事，叫叫你。”

“……”

施寻幸福地翻了个白眼，慢慢地也憋起一个笑。脸庞在他胸口蹭了蹭，细声道：“以后，你不要再随意离开我了，好不好？” 

独闇闻着她的发丝香，声音温柔极了：“好。”

然后不提防间，他的脸庞低下来，魅惑的呼吸飘在施寻鼻尖上。

“施寻……”嘴唇又离她的唇好近，视线不断地在她五官上游离，好像看遍了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施寻双手抵在他胸前，只顾喘息。心中不知是期待，还是战栗。

“施寻……”独闇还是那么近距离地对着她。但是慢慢地，脸上的满足笑意没有了，反而一脸沉肃，在纠结着什么。

小会儿，他隐忍着说：“我们走吧。”说完轻轻松手，转身去隔壁房间拿文书。

“独闇……”施寻追了两步，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不可思议。他的脸上，怎会突来一瞬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