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书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中年模样的异国人略带尴尬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已经停在他的书摊前好一阵子了，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直勾勾的眼睛盯着他的书摊 。

“我大哥叫夜来，夜来皓月才当午的夜来，小名跑跑，因为很能跑。我叫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的听雨，小名饱饱，因为总是吃不饱。”少年身旁一个圆脸小女孩絮絮叨叨着回答中年异国人的问题，显然小女孩比较健谈且眼眸子中透着精明的神采，十分可爱。

小女孩说完走到中年人的书摊旁，指着书架上的一本书继续道：“这本书多少钱？”

“哦，你说的是《金氏族灭》啊！五十八文钱。怎么你大哥想要这本书吗？”中年人好奇地反问道。

听闻后小女孩又跑回少年身边，抱起少年的左手小声问道：“二哥，他说要五十八文钱呢，我说嘛！咱们不如直接抢了算了，大哥这么能跑，这大叔能把我们怎么样？你看他一脸早衰的样儿，估计就是个离死不远的老东西，怕什么怕？”说完狡黠地笑着看了看沉默少年和对面的中年异国人。

中年异国人离得稍远了一些，并没有听清什么，只听见什么老不死的什么什么的，又看见小女孩对他诡异一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沉默少年眉头微皱，没有低头只是移动了下眼球用眼神看了看小女孩又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依旧没有说话。

小女孩把沉默少年黑纱裹得严实的左手捧在耳边，似是听着什么，不一会儿，小女孩又跑到中年人面前身边颇有些气馁的说道：“我二哥说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便宜点行不行？”

中年人听了古怪的看了看沉默少年，叹了一声气道：“哎！这兵荒马乱的，你们是逃难的人吧？你父母呢！哦，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这兄妹二人，心里想到，既是风雨同路人，估计父母可能不幸遇难于前一阵子的兽潮了吧。

“好吧！你们说多少钱？”中年异国人道。

“一文钱行不行？”小女孩脸上瞬间透出一股小女孩才拥有的纯真质朴神态，期许的看着中年异国人。

中年异国人刚想拒绝，就被小女孩炙热的目光闪烁到了眼睛，又是一声叹息婉拒道：“小孩子家家的，不适合看这种纪实历史书本，你们看的懂吗？有关金家的历史书虽然时下比较大热，但是现在天下正逢战事连连，你们还是把钱用在吃穿保命上比较好吧，不要乱花钱。”

小女孩听了又跑回少年身边捧起他的左手小声道：“那老头说得不错，不如我们去那边买两块桂花糕吃吃，桂花糕入口即化，香甜可口，看书有什么意思！又解决不了肚子问题，二哥，你劝劝大哥吧！想听故事你可以讲给我们听啊，你看过那么多的书嘞。”

沉默少年又用手指点了点小女孩额头，随即开口道：“我只有十文，剩下的下次还你，不卖就抢！”少年没有看那个中年异国人，声音里透着没有感情的平静，仿佛下一刻要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中年异国人听完神情不由一滞，他好好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年。

这少年身穿黑裤浅衣，分不清贵贱。

外搭一个似是披风的深蓝色围巾，不过看着已经破烂不堪了。

全身上下只有黑色鞋子和缠绕左手的黑色纱巾看起来颇为考究，感觉异常干净，这少年必然十分在乎这双鞋子和纱巾。

再看小女孩，眼神时而天真烂漫，时而又透着狡黠精明，一个马尾乱糟糟地挂在后脑，显然是旁边这位哥哥无力打理的结果。长相也算白净可爱，穿着一身虽然破烂却异常干净的淡蓝色碎花长衫。

中年人打量了一会儿，见少年并未有半点神情变化，心叹一声，这小孩心性到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估计都被这乱世磨炼出来的吧。

“孩子，你叫夜来对吧！我孩子应该比你大几岁，虽然现在兵荒马乱，也不能为贼呀。这本书我送给你，这天下最不应该亏欠的就是一个想读书的人，这书本不是我所写，所以你拿走吧！你也不欠我什么，我不做亏心的买卖便是。”

说完中年人取下那本《金氏族灭》递给少年。

少年缓缓伸手接下此书，拍了拍身旁小女孩的头，又指了指女孩胸口。

小女孩无奈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倒出仅有的十文钱递给了中年人。

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十文钱道：“这是我们最后的财产了，老板就替我收下它们吧，您一定要好好待它们才是。”

中年人觉得好笑，这小女孩嘴巴伶俐，想着又觉得眼前兄妹两可怜，就推辞道：“你家小妹妹很有文采嘛，这钱我就不收了，就当叔叔送给小妹的吧！”

小女孩听闻当即喜滋滋地叫了声：“谢谢叔叔！”高兴地回头看着夜来道：“我就说这个大叔很面善，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主儿！”

夜来却伸手拿出那十文钱放到中年人的书摊上，说了句：“我欠你四十八文。”言罢拉着小女孩的手就走。

中年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看着奇怪的兄妹两人渐行渐远，心里也不由渗出几分苦涩。

兄妹两人来到一个城外破草庙里，夜来脱下手上纱带，露出带在左手小拇指红玉戒指，红玉戒指放出朱红色的光芒，在大白天里同样显得十分耀眼。

顷刻间，从红色光芒中里冒出一个人影，似实似虚，亦真亦幻，此人正是夜来的孪生兄弟金声。

那从戒指里冒出来的人影开口急声道：“大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把妈妈的纱带缠得那么紧，虽然我没有感受，但还是有种快被你捂死的窒息感。”

说完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小女孩听雨说：“小妹，不就十文钱嘛，又买不了什么好东西，你想吃桂花糕让大哥给你去抢嘛！又不是没得抢。”

他还没说完，夜来静悄悄地走到听雨身边俯下身子说：“这本书里有父亲母亲的故事，你不是总想知道吗！今天我买给你的，你记住我们永远是金氏一员。”

说完又对从戒指里出来的缥缈虚影说：“阿声，我们出去找吃的吧。”

听雨捧着书，有些发呆。

书皮是古朴的褐色厚纸做成的，正面写着四个大字“金氏族灭”，背面用小字写着——李华著，纪念已逝去的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