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离别与醒来

或许是离别的缘故，这一路上谢大胆情绪有些低落，话不多，沉闷地把三人送到了大营门口。

出得大营，李大叔刚走几步，突然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见谢大胆还孤零零地守在门口，身影无比萧瑟。心中有些不忍，便对陈初五二人说道：“我再跟他说两句，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这可让陈初五有些为难。

其实在三人走出营地大门的时候，陈初五就察觉到周围的雾气稀疏了一些，想来是引魂香的时间快到了。对于李大叔还想说几句的要求，他心里也拿不准，万一他这几句话时间，引魂香正好失效了，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便转头看向黄老道，想询问对方的意见。

黄老道表情倒是颇为轻松，点点头说道：“去吧，几句话而已，不碍事儿的。”

李大叔到了现在，还是没有闹明白黄老道的身份。但见着陈初五有大事的时候，都会询问这道人的意见，想来这人应该是能主事儿的，便朝黄老道道了一声谢：“谢过道长！”

然后便回身跑到了营地门口。

……

谢大胆见李大叔去而复返，表情也有些疑惑：“怎么着，你不回去了？”

“这个……回去还是要回去的。就是想临走的时候，再跟你说两句。”

听对方这样说，谢大胆愣了一下，随即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摆了摆手说道：“嗨，有什么好说的，快走快走。”

那模样，仿佛在驱赶苍蝇一般。

他这样的反应，却让李大叔心里犯了嘀咕，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严厉地说道：“六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我？”

“没有啊。”

“没有？”

“真的没有。”谢大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往旁边看。这让李大叔心里更加的怀疑起来，再想起临别时谢将军的表情，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谢小六！”李大叔提高了音量：“我可是救过你命的人，你就这样瞒我吗？”

“我……”谢大胆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表情，低头思量了一阵，终于一咬牙，低声道：“李大哥，有些话将军不好说，他希望你回去安心过日子。但这事关系到我们谢家寨的生死，兄弟只能做一回坏人了。”

“你说。”见对方说得严重，李大叔也打起了精神。

“据探子回报，说老王八那边，又拉起了一支队伍，准备再来找咱们的麻烦。这一仗，若是答应了，咱们便能太平好几年。若是没打赢……”

他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含义无需多言。

李铁匠心中一紧：“那老王八什么时候来？”

谢大胆摇了摇头：“具体时日还不清楚，想来应该就是这几天吧。李大哥，如果……如果你回去后还记得曾来过这儿走过一遭，兄弟希望你关键时候帮一把。当然，不记得就算了吧……”

他说完，也不等李铁匠回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铁匠站在原地，心中踌躇不已。这时候，黄老道那边喊道：“该说的都说完了，咱们走吧……”

“哦，好。”李大叔长长地看了营地一眼，转身回到了两人身边。

“走喽！”

黄老道喊了一声，然后伸手在李铁匠肩上那么一拍。后者只觉得脚下一空，眼前也随即黑了下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铁匠依稀听得耳畔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缓缓睁开眼，视线格外模糊，只是隐约见得一个娇小的身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正想伸手去接，胸口上就重重地挨了两下。

“你个杀千刀的，叫你别喝酒，叫你别喝酒。你可长能耐了，连魂都能喝飞了。我叫你喝酒，叫你喝酒……”

听这着熟悉的骂声，李铁匠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怀里的这位正是自家的娘子。

陈大婶骂了几句，骂着骂着竟然呜咽了起来。

这一天下来，陈大婶为了他的事情东奔西走，而且还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外人面前，她不肯流露出一点软弱，一直强撑着，也只有亲眼见到李铁匠醒过来了，心中的压力这才舒缓过来，忍不住落泪，也是正常。

“八妹，我……”李铁匠正想安慰几句，却发现喉咙灼热无比，好像渴了很久似得，张了张嘴，却后面的话挤不出来。

这时候，只听得旁边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婶子，你就别打叔了，人回来就好。”

“我看他是口渴了，给他端碗水吧。”

“也对……”

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一碗茶水递到了自己的面前。李铁匠顾不上道谢，连忙接过茶碗，咕噜噜地喝了个干净，喉咙里的灼热感这才缓解了下来。视野也逐渐清晰，抬头一看，却见陈初五和黄老道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而刚才给自己递水的正是陈初五。

“你们……”李大叔看了二人一眼，又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床上，脸上难免露出疑惑的表情：“咱们刚刚不是在军营吗，怎么一转眼，就回来了。”

“有个鬼的军营，酒还没醒吗，你怕是喝到阴曹地府了吧。若不是黄道长他们，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大婶刚刚从悲伤情绪中缓过来，听李大叔这么一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奈何手上也没个趁手的家伙，左右寻摸了一阵，看到床头那个海碗，脑子一抽，抓起来作势要往李大叔头上砸。

陈初五见状，连忙拉住了她：“不至于，不至于……这个，人砸坏了不打紧，别把碗打碎了，以后可就没吃饭的家伙了！”

其实陈大婶也是一时气急，等她捧起海碗的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这个碗又大又圆地，要是砸实在了，李大叔非得再过去不可。

不过这东西拿都拿起来了，立马放下也不好，毕竟面子上过不去。心想就吓唬吓唬一下吧，对方认了错，她就借坡下驴，也没想着真打。

而陈初五的一番插科打诨，正好给了陈大婶一个台阶。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臭小子，什么叫人砸坏不打紧，这是我家汉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