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严惩

待金甲武士退去，城隍爷这才开口道：

“柳文翰！”

“下官……草民在。”

“你可认罪？”

柳文翰最终还是低了头：

“认罪。”

见他认罪了，城隍爷点点头一拍惊堂木：“今有陈初五状告新任城隍文判柳文翰一案，被告现已认罪。本官宣判，柳文翰徇私枉法，遣阴差枉拘生人魂魄，险些害人性命。且柳文翰身为城隍文判，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现革去柳文翰文判一职，并判斩立决！”

“什么！”

听到最后这句，陈初五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

他原本只是想讨个公道而已，并没有要把柳文翰怎么着的打算，却没想到城隍爷竟然会判得这么重。

再看柳文翰，在听到宣判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软了下来，怕是他也没想到，自己清清白白一辈子，临到头成了鬼，反而因罪挨上一刀。

那么问题来了，鬼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

陈初五曾听说书先生提起过，人死了，还能变鬼。这鬼死了，就真正的魂飞魄散，世上再无此人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悲悯。

……

而就在陈初五心绪万千的时候，大殿外已经搭起了台子。柳文翰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台上，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位手拿鬼头大刀，膀大腰圆的刽子手。只待一声令下，便会让柳文翰人头落地。

城隍爷见准备得差不多了，还好心邀请陈初五一起去观看行刑。

眼见得害他之人即将受刑，陈初五却不像之前看胡头那样，心中没有丝毫的快意，反而满是哀伤。

他忍不住对城隍爷低声道：“陈先生，是不是判得太重了？”

“不重，不重。”城隍爷摇头道：“乱世该用重典。更何况身为阴司之人，更应该以身作则。”

言罢，也不给陈初五再开口的机会，领着陈初五走到台子前。

感觉到有人走到近前，柳文翰抬头，目光正好与陈初五对视。他勉强的一笑，开口说道：“还记得幼时与初五兄弟玩耍的光景，今日都还历历在目。当日一见，文翰心中无限的欢喜，才昏了头做了错事……今日一别，怕是再无见面之日了。”

他的话语中，没有一句讨饶求情的话。但进了陈初五的耳中，却比千句万句求情更管用。一时间，陈初五思绪翻腾，许多深埋在脑海中的画面，一一浮现出来——

“状元哥，我们为什么识字啊？隔壁张大伯大字不识，不也能赚钱养家啊。”

“识了字才能读书，读了书才会知理。懂了理，被人欺负也不会有理说不出啊……”

“哦……”

“状元哥，东门外的大树结果子了，我们去摘果子吧。”

“好吧，不能死读书，否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好啊……摘果子去咯……”

“状元哥，桃片糕真好吃！”

“那我明天带多点。”

“状元哥最好了……”

一幕幕幼年时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让人不由怀念起儿时的美好。可是，这份美好却在一声大喝中，被硬生生地中断了。

“行刑！”

陈初五回过神，只见得刽子手已举起大刀，下一刻，便要砍在柳文翰的颈项上。

“不能杀！不能杀！”

他心中突然勇气一股热血，大叫着冲上了台子，堪堪挡在了刽子手和柳文翰的中间。双手胡乱的挥舞着，试图以此来阻止行刑。

他的举动奏效了，刽子手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向城隍爷。而此刻的城隍爷，脸色无比的阴沉，朝着陈初五大喝道：

“陈初五，你在干什么！”

“我，我……”陈初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城隍爷从轻发落！”

“他差点害了你的性命！”

“那是……那是他一时糊涂，以后不会了。”

“哈……”城隍爷怒极反笑：“他如此害你，难道你心中不恨吗？”

“开始很恨，后来……就不恨了。”

城隍爷说出了他的心声：“你这不是不恨，只是不忍看见幼时好友魂飞魄散罢了。”

“或许是吧，草民只求城隍爷饶他一命。”

“你倒是心善，那我问你。若放过他之后，他继续害你呢？”

“这……”陈初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耳畔，传来一声叹息。

“哎，差不多就行了。就非要逼他杀我吗？”柳文翰抬起头，看向城隍爷：“大人，莫不是愿赌不服输？”

“哈哈哈……好你的文判官，行吧，这次算本官输了。你没看错人！”城隍爷突然大笑了起来，脸上没有半点愤怒。

“那就谢过大人了。”柳文翰说着，站了起来肩膀一抖，绑在身上的麻绳消失了，文判官帽和官服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

只是转眼功夫，柳文翰又变回了文判的模样。

他双手抱拳高拱，腰身弯曲，朝着陈初五行了个深揖：“文翰谢过初五兄弟。”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文翰和城隍爷的转变太大，令陈初五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

“不忙，先谢过大人，兄再与你细说。”柳文翰说着，拉起陈初五的胳膊，来到城隍爷的面前。双手抱拳腰身弯曲，对城隍爷毕恭毕敬的拜谢道：“下官谢大人不杀之恩。”

城隍爷瞄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这次算你过关，须谨记，下次切不可再徇私枉法！”

“大人教诲，下官一定铭记在心！”柳文翰说着，又是一拜。

城隍爷转头看向陈初五，后者连忙学着柳文翰的模样，躬身拜谢。城隍爷打量着他，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拍了拍陈初五的肩膀笑道：

“好，好。以后好好当差。”

“当差？当什么差？”

柳文翰咧嘴一笑：“自然是在我手下当差，别忘了，你可是签了文书的。”

陈初五双目圆瞪，怒血上涌：“你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文翰抢先打断了：“初五兄弟，你真当我是在害你吗？”

“难道不是？”

“哎，”柳文翰叹了口气，“生人不能当阴差的道理，难道为兄不知？难道你忘了，你……”

“已经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