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起坛开眼

经过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方才明白算命的为何一定要收钱了，本以为他们是任意喊价，满嘴跑火车，实则不然。

卜卦算命本就是泄露天机的行为，别问为什么，假如上天注定你三更死，又或者要倒霉好几年，结果大家却都通过逆天改命的方法从中取巧，然后变得大吉大利，避死延生，如此一来，那么天地间的阴阳秩序岂不是乱套了。要知晓，有黑便有白，有好便有坏，有幸运便有霉运，要是没有不快乐，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快乐呢？道理如此简单而已。

所以算命这个行当在某个层面来讲，可以说是窃天机的大盗，逆天而行，但凡从事这个行当的人往往早年便折寿殒命。

自打有了人类起，算命卜卦的行当便随着诞生，不光是华夏，全球都通用，包括西方的塔罗占卜也在其中，所谓存在即合理，并非所有事情都是迷信。

有些先生其实是有真本事的，但通常不会轻易做法，能忽悠着赚钱是他们认为最理想不过的方式，既不损人但却利己，每次收了钱，多数算命先生只会留很少一部分来花，更多的则用于行善，算是替自己买命，一边儿损阴德一边儿又积阴德，是十分磨人的一个行当。

这边我兴匆匆地回到小区想把这些事告诉张大爷，可是门卫室却换了个老头，我问张大爷没来吗？

老头说：“张大爷家里儿女出了点儿事情，请了三个月的假，估计再回来时，这小区的物业也不会再要他了吧，一把年纪找个工作难啊，这世道越来越不近人情了……”

听完老头的絮叨我感到一阵失落，好不容易遇见个高人，结果人家还真是高来高去，说走就走，也罢。我跟老头儿闲聊了几句便回了家，然后开始按照武叔写的方法准备起来。

先是朱砂狼毫，然后是黑狗血和柳叶等等，这些都好弄，唯独有几个东西废了我老大的劲儿才搞到。期间跑到坟场掘坟三尺去取坟头土，表面的还不行，得越靠近骨灰坛的越好，这事儿别说人家属看见要弄死我，就是旁人看了也得吐三口唾沫，简直就是造孽。

等弄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以后半步都没敢停，跟着又去扎纸店购买阴差模样的纸人，话说这年头的城里人打白丧早就没扎纸人了，通常都是送几个花圈，搭个白棚就算完事儿，顶多找两个和尚道士过来唱两段，愣是找了好久才在城北的某个犄角旮旯找到一家老店，他们家倒是一直都有做纸人，最后一样东西，槐树根，因为槐树通灵招鬼。

晚上我驱车来到火葬场附近，那儿阴气重，聚灵，加上周围无人居住，是干这种事儿的不二之选。武叔特别强调，作法必须是在子时，也就是半夜十二点左右，所以我加快动作从后备箱拿出可以拼装的木桌、黄布、蜡烛以及之前准备好的道具，按照顺序开始忙活起来。

子时一到，我便把十二根蜡烛平均分布在周围形成一个圈，将搭好的神坛给围在里面，刚点燃四周便刮起了风，我知道这是时辰到了，立马把槐树根立于神坛中间，燃香点烛，再用坟头土、黑狗血和混合朱砂搅了搅，用毛笔在槐树根上写了一个灵魂的“灵”字，然后将就笔尖儿上的狗血又涂于两片柳叶之上，用食指和中指夹住。

这时我深呼吸了一口，将叶子轻轻盖在眼睛上，口中开始按照武叔写的口诀念叨起来：“山冥水阴，赐我灵心，差人引路，与我光明，六丁六甲，护我左右……”

说也奇怪，十二根烛火在开阔之地被吹得左右乱摆，偏偏就是不灭，周围的环境随着持咒声开始发生变化，风也越来越大，低矮的灌木丛被吹得像波浪一样层层起伏。片刻后，本来宁静的天空之上竟突然冒出滚滚闷雷，那声音之中仿佛夹杂有无数的冤喊和哭泣回荡不休，我不敢分心，继续双手执着柳叶闭目念咒，而额头却已开始微微见汗。

没多久怪事便来了，此刻我百分百确定是自己是闭着眼的，但脑海中却忽然好似睁眼那般，莫名看到了一片荒凉昏黄的世界，天空十分低沉，黑云密不透风，黄沙肆掠，脚下的土地寸草不生，远处的山峦延绵无止境，层层叠叠。

这一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正在为这怪异的场景感到惊讶的时候，恍惚间，黑云之中飘下无数半透明的人影，跟电影里演的冤魂一般模样，少说有上百只。它们盘旋在离我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像是发现了我，随后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恐怖的面容带着不甘和悲愤，仿佛在倾诉着无边的痛苦。

我虽然知晓这不是真实的，有可能是幻觉，但内心的害怕却没减少半分，为了弄好眼睛我依旧保持一动也不敢动。庆幸的是它们只是穿过我的身体，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在这种惊慌和恐惧之下，我把咒文都念错了两次。

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突然太阳穴的位置仿佛被针扎了似的剧痛难忍，感觉下一刻脑壳儿就要炸了，我明白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链子，于是我继续反复念咒，直到咒声、雷声、风声以及那些冤魂的哭喊声混合着在大脑中产生轰鸣，当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在撑到极点的时候我终于忍受不住了，最后关头我按照武叔的提示将全身精力都集中至眉心中央，试图控制住冤魂的袭扰。

这种方法在玄门术法里称为凝神或者内视，是一种通过观想的方式来加强意念的方法，经过一番努力的控制，那些冤魂们渐渐停止穿行，不约而同地退去。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它们退到远处搅和在了一起，魂体骤然凝聚并化作一团刺眼白光轰然袭来，我顿时心中打颤，赶紧大声念出：“奉请三星，照我清明…开！”

话音刚落，现实世界中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道惊天响雷的声音直接轰入我脑中，所有怪异的景象陡然消失不见，剧痛让我仰天惨叫，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身子瞬间站立不稳猛然栽倒在地，痛得我捂着头来回翻滚，隐约感觉到周围已是狂风大作，而云层中有电光闪烁。

只见其中竟然有一道紫色的闪电落下，准确无误地劈在蜡烛中央，将简易的神坛轰了个粉粉碎，差点没连我一起给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