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黄皮子精

柴七是第一次和鬼这么近的距离去接触，近到两人几乎是以贴面的方式在交流，迎面冲进鼻腔的那种刺鼻味儿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像是整张脸突然扎进了臭水沟子里，你说臭吧……它不是正经的臭，可你要说腥吧……它里面还夹杂着臭味儿，反正就不是好味儿！

“你能离我远点儿么？太近了，我瘆得慌。”

柴七能觉得瘆得慌？

鬼都不信！

所以，柴七说出这么一句磕儿来的时候，倒也让春桃有些措手不及，嘴角狠狠的抽了两下，她还是识趣的向后退了几步。

空气总算恢复了几分，柴七再次说：“据我所知，黄皮子精通常是不会主动去攻击人的，尤其还是这种食胎的狠毒手法，除非是真的得罪狠了，否则它们也是要遭到因果报的。可九姨太这样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得罪它们呢？原因很简单，就是有人设计了这一切，而这个人就是你。”

“不不不，你错了，像她那种女人就算不出门也一样会得罪人，我只是帮了她一把而已。”

“那看来真的和你有关了。”

“我有说么？”

春桃嘴角的笑意忽然再次放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兴奋了，她脚下的水竟然越来越多，腥味也是渐渐加重，刺鼻的厉害。

她的脑袋忽然机械性向侧一歪，嘎嘣声从骨缝里随之传出，像是夜晚有什么人在灯光下嚼骨头一样，听着瘆人的厉害。

“好了，故事讲完了，七爷，您也该……上路了。”

话音未落，这春桃脑袋上的头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疯涨，奔着柴七就缠了过来。

柴七神色平静抬起一只手抓住长发用力向下一拽，春桃身体失重向前倾斜，可她依旧不依不饶的伸出冰冷惨白的双手要去掐柴七脖子，很显然，这家伙是想掐死柴七啊！

趁此机会，柴七手腕迅速将长发在胳膊上缠绕了几道，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黄符拍在春桃的额头上！

出马仙驱鬼却并不轻易伤鬼，秉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吧！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哪个出马仙是直接把鬼杀了的，通常都是以驱逐为主，这也是北马和南茅之间最大的一个区别了。

也正因如此，柴七从小到大，跟着师傅这么多年，无论是对精怪还是鬼，他们也都是能用和平方式就用和平方式解决，实在不行，那再动武，就像这个二话不说就要命的春桃，和平肯定想都甭想了，所以，柴七就选择了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强行驱逐！

一声惨叫之后，春桃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颤抖抽搐了几下，然后身体一软，整个身体像是八爪鱼一样软趴趴的就瘫在了地上。

抓着长发的手松开，柴七拍了拍手抬眸看向眼前若隐若现的女鬼春桃，一张惨白的脸孔上，那双眼睛空洞洞的根本没有眼珠，烂掉一半的下唇微微颤抖着，湿漉漉的长发自然向下垂，在滴答滴答的声响中，混合着血的水渍在向地面上一片片晕染开。

“火气这么大，是不是需要我带你去晒晒太阳才能好点儿？”

鬼怕光，这谁都知道。

无疑柴七这带着威胁的话得是多损啊！

春桃被他吓得身上抖的更厉害了，连忙说：“不用不用，七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吧……”

“想我饶了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立刻离开文府去投胎。”

这要说起来柴七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啥都不收就帮人家驱鬼，那除非他脑袋让驴踢了才能这样。这会儿会管着闲事儿，完全因为这鬼已经闹出了一条人命，脾气又这么火爆，要是以后真的再闹出什么事儿来，那到最后麻烦的还是他。

看着一脸犹豫的春桃，柴七继续说道：“害死你的人是九姨太，现在她也死了，你的仇算是报了，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去投胎，等我回去再给你烧点纸送送你，说不定下辈子能托生个好人家，这不好么？”

“是啊……我的仇都报了，我还纠结什么呢……”

春桃说着，呜咽声也随之从长发之间传出。

柴七见对方有所动容，趁机继续问：“既然如此，那你能告诉我黄皮子精的事情么？”

嚯！

春桃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那张脸毫无预兆的就抬了起来，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柴七。

是的，应该说是看，可没有眼球的眼睛说是看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

她的下唇抖的也越来越厉害了，柴七总关注她的下唇完全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上唇，原本应该长着唇瓣的地方烂成了黏糊糊一坨贴在鼻子下面，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暴露在外，血水顺着牙缝子就往外冒，就这样的长相实在是无法将她和那个美丽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其实并不知道黄皮子精到底和九姨太有什么仇，我只知道我被困在井里出不来的时候，是黄皮子精把我放出来的，后来，我想杀了九姨太，又是它主动提出帮我的。”

“可我为什么看你好像很怕它呢？”

“我当然怕它，它是精，随时都能杀了我，说不定……说不定这会儿正躲在什么地方盯着我，然后……然后像杀九姨太那样，先吃了她的孩子，再开膛破肚，死无全尸！”

说到这里，春桃干脆再次将脸埋进了头发里，身体同时颤抖，看上去似乎的确十分害怕。

柴七倒是不疑有他，继续问：“那你知道黄皮子精为什么要帮你么？”

“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得！这家伙算是真被黄皮子精给吓怕了！

不过，柴七倒也理解，鬼毕竟只是一缕魂魄，说白了除了吓唬人，附附身，其他还真没啥。反观黄皮子精，那可就不一样了。

“行吧，你不知道就算了，不过希望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入夜之后快点离开这里。”

“是，我知道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柴七倒是不担心这女鬼会再变卦，视线再次环顾了眼这屋里四周一圈，这才扛着地上昏迷的小姑娘走了出去。

就在柴七走出去之后，春桃缓缓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看着房门的方向，忽然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