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枯木逢春？

“枯木逢春？”

“微臣失言！”洪太医一个哆嗦跪下，心里直打鼓。

方才他们几人已交流过了，几个月过去，小世子腿上有医治的痕迹，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他们只能实话实说。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病者抱有太大希望，若最终没能医治好，也不至于大失所望而崩溃。

更何况小世子小腿处的骨头从中间断成两截，根本没法治，想站起来绝无可能。

只是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只能挑个模棱两可的话来。

“或许？”魏初昀说着说着浅浅笑了，只是唇边苦涩让人难以直视。

其他太医纷纷跪下不敢多言。

洪太医不忍小世子太过伤心，多嘴道：“小世子腿上皮肤并未发黑，想来帮小世子看病的大夫处理得很到位，待微臣给小世子换上生肌活血的药膏，小世子的腿便可恢复正常模样了。”

腿上丑陋的大伤疤已经变成了几条短线状，还是扎眼。

真能完全去掉吗？

魏初昀半信半疑，忽然想起了司宁。

司宁若在这听见太医褒奖了她的医术，估计会高兴得怼他，说他目不识珠吧。

“小世子？”洪太医唤了几声，“没有疑惑微臣便下去抓药了。”

喉咙里发出一声“嗯”，声音很轻很沉，但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太医们如同大赦，一个拖着一个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门一开，嬷嬷急声问：“小世子怎么样？”

洪太医闭口不言，半点情绪也不露，只说道：“小世子不愿让你们进去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病情，没有他的首肯微臣是不会说的。”

“哎——”抓着衣袖的手被扒开，嬷嬷稀奇道，“我们都是他最亲的人，怎么没权利知道吗？”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为了小世子着想，你还是别知道吧。”

“哎，哪有这样的说法，你在宫里也是这样当差的吗……”

洪太医摆手摇头，愁眉苦脸，但怎么滴就是不说。

其他太医见状大为庆幸，幸好方才都将头疼的问题交给了洪太医。他们不会有这等烦人的苦恼了。

宣元王小世子和辛月公主一样都是陛下的心尖宠，感染小小的风寒尚且折腾的人够呛，现下突然伤得这么重，看那小世子阴沉沉的脸色，不可说，不可说啊。

听洪太医话中的意思，应该伤的不轻，王妃的心越发焦急，努力平静道：“嬷嬷，不可无礼。锦儿刚回来需要静养，你们大家都离开。”

临了复对洪太医说：“辛苦您了，膳房人多您有需要可以随便使唤。”

“多谢王妃，微臣告退。”

门口渐渐没了声音，王妃深吸口气，轻手轻脚地摸进房间。

走近，看到整个下身埋在锦绣花图棉被中，端端正正坐着不言不语的魏初昀，心尖像被人狠狠揪起转了几道，疼得她提不上气。

王妃哽咽：“锦儿……”

“阿娘。”魏初昀看见她的神色微微蹙眉，“他们与你说什么了？”

“他们什么都没说，阿娘就是……想你了。”

若是太医将实情说出，只怕阿娘不会像现在这么冷静。

魏初昀展颜笑道，“我也是，阿娘身体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

“阿耶呢？”

王妃坐在床边，牵着他的手说：“他也很好，整天生龙活虎忙来忙去，生叫人不知他是状元父亲。”

魏初昀“噗嗤”一声笑了：“我一猜就是，阿耶整日不苟言笑，对二哥严厉的很，这下可开心了吧，二哥不负众望高中状元，将元荣轩都给比下去。元荣轩那张嘴再会说也说不过二哥。”

“二郎温文尔雅性子最好，你什么时候见他和别人争过一句？倒是你，老是看不惯元家嫡子，一见他就吵，半点没有世子该有的气度，都跟辛月学坏了。”

魏初昀扬起下巴争辩：“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与辛月有什么关系，我们同一天出生性格当然像了。”

王妃无奈，嘴边笑容溢出满满的宠溺：“天下间同一天出生的人多了，还有哪儿个像你们这么出名。”

无论多大的人在亲娘身边总会变成小孩子，争来斗去幼稚的模样，看得王妃连连发笑。

屋内悲伤的气氛如烟袅袅，已然飘散在了笑声中。

一会儿的功夫，小世子遮掩病情的事便传开了，大家心里多少有点不好的猜测，皆忍不住为他悲伤惋惜。

不过王爷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又开心起来。

很好奇陛下会赐封什么官给二郎，二郎第一次考就中了状元，又是王爷的儿子，会是什么大官呢？

膳房里的人都笑嘻嘻地准备午膳，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得多准备点小世子喜欢的饭菜，会这么说主要是因为魏初昀嘴挑，和王爷一个模子。

王爷喜欢的菜每天都准备的全，二郎啥都能吃，大郎更不用说，只要有酒，给馒头都说好吃，果然在军营待过的人就是糙。

小世子这一离开就是好几个月，厨子专供王爷喜好，都做腻了，突然间回来怎能不叫人兴奋啊。

于是乎，不至正午，足有两人打开手臂那么长的槲栎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层峦叠翠此起彼伏五彩斑斓直叫人，垂涎三尺。

都是熟悉的味道。

魏初昀快高兴哭了，一丝不苟地整理衣襟，悄悄贴身的里衣袖子挽高一点。

平常这些事都是元淇做，不用他动手，但司宁做他贴身侍女后，这种事只能自己干，不然准被她嘲笑。

“王爷怎么还没到。”

“快了快了，王妃都说三遍了。”嬷嬷咧嘴一笑眼睛眯成出四五条缝，看着慈眉善目。

话刚说完，管家就像泥鳅一样滑了进来：“王爷回来了！”

灿烂阳光穿过厚重的朱檐碧瓦，照射出三抹身影，深蓝袍子全身上下都透着精神抖擞的光，菘蓝圆领如苍天大树，穿他的人大步流星，这衣裳像是活了过来一片生机盎然，然而最显眼像太阳一样夺目的是鲜红色的状元袍！

视线及上，阿耶，大哥，二哥，皆是潇洒恣意春风满面。

都是活的。

魏初昀身体滚烫，热泪化作热血从心口骤然蔓延至四肢百骸，似要冲破头颅，打破残酷的梦境。

若他能站起来，必定冲到他们怀里，大声欢乐。

“锦儿回来了？”

宣元王的声音带着笑意，是成熟男子才有的浑厚之音。

魏初昀坐着不动，朱唇弯着漂亮的弧度，眼角却泛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