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的好

如果推测没错，就一定会经历她明日经历的事。而她的明日，不就是活活埋在土里么？

魏初昀悔得恨不得咬碎了牙，腿上淤青都还在呢！

但是后悔已经没用了，他不可能闭眼不去看眼前的画面，因为主宰他的人是村长夫人，村长夫人一昏迷世界就回归黑暗，但只要她一醒，无论看到什么魏初昀只能接受。

这种离奇的感觉，他现在都还难以适应。

黑夜寂寂，村长夫人睁着大大的眼睛，双目失神，头顶发凉。

她忽而好冷忽而好痒，冷痒交替蚕食着仅存的意识，她唇瓣干裂惨白，一直不停的抖啊抖啊抖，也不知究竟有几分寒冷，几分恐惧。

魏初昀是魂魄，感受不到她的感觉，他看着墓碑上雕刻的字，心想：大晚上的，村长夫人就不能闭眼睡觉么？

留点精力明日与那些村民争吵不好么？

他很无聊很累，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办，知道么？

回答他的只有呜咽呜咽的呼呼声，似乎还夹杂着脚步声。

魏初昀一愣，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他虽然算是鬼，可是他还从未见过真正的鬼魂，心中害怕得紧却又好奇，鬼魂当真如书中所说，飘着走的么？

不对，飘哪儿来的脚步声？

下一刻村长夫人回答了他。

眼前骤然出现一双玄色靴子，视线迅速往上，是个上了年纪的花白头发老人，村长夫人叫他：“家翁。”

她的阿爷或者家族中最年老的长辈？

“家翁，你回来了！”村长夫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激动喊道，“快，快救我出去。”

“他们所有人都怪罪我，不是我，他们搞错了，都是毒寡妇干的，是那个贱人害我变成这样的。”

“你去和族长说，他一定会放了我的！我不想呆在这了，我不要呆在这里！”

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语气激烈，说到后边陷入癫狂似的，二族长一说话就被她抢说了去。

“家翁你要相信我，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呐，如果我被人害死了，谁来传承家里的香火？你要救我出去！”

二族长满脸涨红，浑身气得发抖。

“他们可都是恶人。你要救我出去，你要替我报仇，杀了那个贱人，要她也试试被活生生烫死埋在土里的滋味！”

泪水打湿了眼眶，村长夫人脸上没有一点可怜的痕迹，有的只有疯狂。二族长终是忍不住骂她混账畜牲！

“老祖先面前你还要说瞎话！？我怎么教出了你这个孙女，你平时娇纵就算了，竟然做下了那等丑事，如今还说啥别人害你？我要是真救了你，你是不是还得杀人蹲大牢去！”

村长夫人懵了。

家翁说啥？家翁咋会骂她？家翁从来不会骂她的！

二族长仰面锤了锤胸口，长长叹出浊气：“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宠你了！我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他一步步靠近来，捡起一块大石头，语气悲切：“我身为族长，拿什么服众？德高望重的名声全被你给毁了！”

他越来越近了，魏初昀忽然喘不过气，心口抽疼。

“你……你想干啥？”村长夫人厉声吼道。

“向老祖宗赔罪！”

话音一落，二族长轰然倒地，石头滚落眼前，尖利的棱角处哗哗流血。

而二族长头上鲜血淋漓，猩红的血淌进睁开的眼中。

一击毙命。

四目相对，他死也要盯着村长夫人，在祖先面前证明自己的良苦用心。

“啊——”

尖叫声划破夜幕，刹那间阴风阵阵，村长夫人吓死。

而魏初昀，梦醒。

魏初昀猛地坐起身，揪起胸前的衣裳，剧烈喘气。

为什么还是逃不掉血溅三尺。

他慌张地喊：“司宁，司宁。”

“……”

被他吵醒，装作若无其事仍在熟睡的司宁气道：“叫我干嘛！”

魏初昀偏过头问她：“我问你，坏人死了伤心，还是好人死了伤心。”

“无聊的问题。”

“你回答我！”

空气静默一瞬，司宁闭着眼白了他一眼：“我干嘛要伤心！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初昀一愣，他慢慢捏紧了拳头，问：“如果是一个辱骂你、伤害过你的坏人，和一个经常保护那个坏人的好人呢？”

“如果好人后悔自己对那个坏人好，死在了大家面前，你会为他伤心吗？”

“我不会。”

这是常人会说的话吗，魏初昀的好奇心忽然涌了上来：“若他不是故意，他根本不知道实情呢！”

“伤心的应该是那个坏人，坏人伤心，你干嘛不开心，闲的没事儿干。”

“……”

好新奇的想法，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

魏初昀不信：“女郎大多心软，若是真的遇到那种情况，说不定你就会换一种说辞了。”

“你说的你吗？”

魏初昀脸色一黑，突然躺了下来，拉过被子，闭眼睡觉：“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知道就好。”

“……”

尊敬她，她还蹬鼻子上脸来了？魏初昀紧紧拽着衣裳，心想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小小教训她一下。

司宁睁开眼，黑漆漆的夜里她的目光分外明亮：坏人死了，喜欢她的保护她的人，都得死。

又待了一天，他们才出祠堂，太阳还没出来，村子里敲锣打鼓便开始办丧事，村长夫人死去正合村民的意，办的自然是二族长。

虽然他们两人是至亲，但是二族长平日里也为村里主持了许多事，是族长的好帮手。

如果他不自尽，再过几年也就成为他们下一任敬仰的族长。

可惜啊。

村民们心里再如何惋惜也于事无补，只有把他的后事办理的隆重一些。

大路上张罗的村民来来往往，司宁经过他们便停住议论她，都不稀奇魏初昀了。

“她一回来二族长就死了，赶的也太巧了吧。”

“不然你以为为啥叫她灾星啊，害人精真晦气。”

另一人搭着他肩膀惋惜：“村长夫人喜欢上她夫君也真是倒霉，把自己家人都赔了进去。她咋不喜欢我啊，我这么能干。”

“做你个白日梦去！要说倒霉的应该是二郎，放着村里那么多娘子不要，偏要娶毒寡妇，眼睛瞎的。”

“行了行了，真正瞎眼的是老村长，干啥不好买个灾星回来，自从她来到村里发生过啥好事？我跟娘子都说好了，过了清明咱儿就搬到城里去，城里生活再难也比继续留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