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骸

        我生病了，医生说我是抑郁症，可我知道这不是。

只是我的脑中一直有个谜团如跗骨之蛆般折磨着我。

医生让我多休息，于是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去休息。可就在我决定忘记一切的时候，那个谜团又在悄无声息的向我靠近。

我决定在它到来之前把一切都记录下来，因为这似乎将是我唯一存在过的痕迹。

清咸元丰年，黄河水决砀山，东溢六塘河，位于下游的九泽湖因此水位暴涨，终决堤南岸。

悬湖决堤，当地百姓死伤惨重。清政府下令赈灾，重修水坝，并在湖中沉入重宝。

同年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并于1853年定都江宁，改称天京。

咱们故事的起点便从这里开始……

1854年的一个夏季午后，十几艘渔船组成船队浩浩荡荡的行驶在长江江面上。突然间狂风暴起，雷鸣声从天边隐隐传来。

为首的渔船上突然开始骚乱起来，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后，砰的一声在天空炸起一团白雾。

“所有人注意警戒，注意警戒！”喊叫声一道接着一道在船队之间传递。

一位头戴角帽的船夫昂着头向着船尾喊道：“卒长，前面有情况。”船尾坐着的中年人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老者。

老者盯着远处的一团黑云，轻声吐出两个字：“靠岸。”

中年人立即起身，快步走到船首。紧接着三道破空声响起，十几首渔船立即开始聚拢，向着岸边靠去。

片刻之后的一片淤泥滩涂上，一百多人的队伍整齐有序的站在泥地里。为首的是那位中年人和一位老者。

中年人高声喊道：“前方雷雨不宜行船！所有人去前方高地暂且修整！”话音刚落，乌云突然盖下，白昼顿如黑夜。暴雨也随之而来，入耳皆是一片雨声。几只小队狼狈的在雨中撑起帐篷。

……

“吴老，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帐篷内的中年男子神色有些担忧。

“赵卒长，怕了？”坐在他对面的老者开口，讽刺之意尽显。中年人一时语塞，随即有些恼怒的开口：“我手刃妖朝敌兵如捏蚂蚁，一场小小的雷雨我会怕！”

老者笑了笑：“你别以为你们心里想着什么能瞒得过老夫，你可知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东西，呵呵……你们还真动不得！”

“那也要先试试才知道！”中年人冷冷的答道。

老者闻言依旧是笑了笑，再未出声。

这位赵姓的中年人似乎有怒无处发，随即披上一件蓑衣走出帐篷。

“杨司马，带点人随我去江边探查。”

         一位矮胖的中年人立即领着一队人马跟在他身后。暴雨疯狂的砸在他们身上，天色黑的可怕，雷鸣震耳欲聋，几人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赵老大，那位吴老头什么来历，为什么上面要咱们听他调遣？”矮胖的杨司马向着身旁的中年人轻声喊道。

“呵呵，扬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瞒你，我们这些人的命，可全握在他手里。”中年人冷笑一声，似乎心里很是不爽。

这位叫杨二的司马长听了他的话似乎更加郁闷了：“赵老大，您可是威名赫赫的英雄，那个吴老头我们可从未听过他的名头，凭什么要我们听他的？”

“闭嘴！”中年人冷哼一声，吓的杨二一哆嗦。他又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杨二靠近，杨二立刻把头凑了过去。

“莫不说你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听上面的人说，这老头可关乎着咱们天国的国运！”说完他狠狠的啐了一口，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咱们死了，他都不能少一根汗毛！！”

杨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在两人说话间，前方的草丛里突然闪出一道人影，众人没有防备都被吓了一跳。杨二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拔出了刀高声喊道：“什么人！”

“有鬼！有鬼！！！！”来人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跌跌撞撞的扑倒在众人面前。

“是李秃子！”杨二惊呼。“去它王八的棺材，不是让你在江边看着船吗！”

“有鬼！！！卒长，扬司马，闹鬼了！！！江水都变黑了！！”李秃子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显然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

“胡说！”中年人上去就抽了李秃子两个耳光，扯着他的衣领喝到：“好端端的江水怎么会变黑，再给我胡言乱语军法伺候！！”

“卒长……！真的变黑了，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呐。我……”李秃子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哭喊着要拉着众人往营地跑。

“闭嘴！”杨二上去一脚把李秃子踹翻在地。“赵老大，李秃子天生胆小，肯定是打雷下雨的看迷糊了眼。”

杨二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李秃子那表情狰狞的样子看得他背后直冒冷汗。他知道这李秃子虽然胆子小，但他在当地可是小有名气的渔夫，区区江水不可能把他吓成这样。其中必有蹊跷！

“赵老大，要不我先去看看，您在这等我。”杨二硬着头皮喊道。

“一起去！”中年人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跟着他们身后的几人立刻架起倒在地上的李秃子，李秃子还想挣扎随即又被杨二抽了几个耳光。

几人摸索着翻过了一个小土丘，雷鸣声似乎就在耳边炸响，催着众人快步走向江边。拨开几处杂草，眼前的江水如同巨兽般咆哮着在江中翻滚。

渔船在水中浮浮沉沉，传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似乎随时会被江水吞没。突然！一道闪电落在江中，众人齐刷刷的后退两步。

“杨二！！杨二！！你看到了吗！！”中年人大喊道，语气带着些恐惧。

“看……看到了。赵老大，是黑色……是黑色！！”杨二哆嗦着回答。

电闪雷鸣中，咆哮的江水漆黑如墨，如同来自地狱。

扑通一声，李秃子突然跪倒在地上，随即大喊道：“龙王爷发怒了！！龙王爷发怒了！！！”他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还没几下，原本光亮的秃头已经血肉模糊。这一幕吓得身边几个小士兵跌坐在地上，有几个甚至哭了起来。

“都是一群废物！！”这位赵姓的中年人突然怒火大起，随即想要拔刀。杨二抢先一步又将李秃子踹翻，转身喊道：“赵老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去吧！！”

中年人强压怒火，他自知眼前景象绝非平常，立刻招呼众人离开江岸。只有李秃子任凭众人如何拉扯也不肯从地上起来，只好把他丢下。

就在几人转身的时候，李秃子突然拔出腰间匕首大喊：“水妖降世！龙王爷发怒了！！我们都要死！！我们都要死！！”喊叫声中，匕首深深的扎进胸口。血流如注，却又很快被大雨冲开。

奔腾的江水嘶吼着撞向江岸，闪电映照在李秃子血肉模糊的脸上，仿佛恶鬼。众人见此恐怖场景，几乎是连跑带爬的跑向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