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纪元

无休止的天崩地裂。燃烧着的金属碎块，电光石火般砸向大地，穿透了艾伦的身体……

“艾伦！艾伦！”似乎有人在喊。艾伦屏住呼吸，在热浪之中挣扎着睁开眼睛。

一声轰鸣，天旋地转，万籁俱寂。

仍在震颤的眼球，透过努力揭开的眼睑缝隙，见到了一束微光，几粒尘埃凝滞在那里。就像扼住的喉咙刚被松开，艾伦猛然吸入一口气，呼哧呼哧地喘起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他的身体正在自我修复，电流在他体内畅通无阻的流动，每一个信号都在他的头脑里留下清晰的印记，向中枢神经报告各个器官，骨骼，关节，肌肉，甚至各个细胞的状况。

艾伦艰难地拼凑着思想，尽管捋不清怎么回事，但极其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幼时就会玩的小把戏。他在这种安心中又躺了一会，直到室内冰冷的空气让他无法忍受。

他完美的修复功能也无法取代一件厚衣服，或壁炉里的火。

艾伦看到微光是从头顶唯一的小窗洒进来的。而他正僵硬地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艰难地转头四下打量。

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张人脸！有人正和他并排躺在床上？！艾伦瞪大眼睛僵住了。

自己是谁？这是哪里？身边的人又是谁？头脑里又滚过一阵热浪，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静的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艾伦缓了缓神，凝神细看，那是一个老女人。

她头发花白，惨白的脸爬满皱纹，就像血肉都被吸进了面颊凹陷的深坑里。眼睛和嘴就像柔软的细线落在面皮上，安详宁静，双手如祈祷般紧紧扣在胸前。

她已经死去多时了，被寒冷铸成了一尊蜡像。

艾伦无暇多想，慌忙爬下床，搜遍了整个房子。厚厚的灰尘下摞着几个衣服箱子，床柜里有一些旧报纸，夹着一张印着女人照片的租房契约，还有几枚硬币，艾伦把硬币揣在兜里。

他刚离开床柜，一直在床脚窸窣的老鼠就迫不及待地窜了上去。布满污渍的柜台上，还有零星被冻成了碎末的食物残渣。

艾伦不安的环顾这个房间和床上的死人，难道自己住在这里？他焦虑的抬手松了松领口，不禁嫌恶的皱紧眉头。

他得马上离开这里。如果真是他犯了事，就不能坐以待毙，另外，他要找些线索，对于现在记忆一片空白的艾伦来说，什么都能有所帮助。

在门口披上厚斗篷，他透过门玻璃映出的影子看到了自己。

深褐色卷曲的头发纠缠在一起，遮盖了半边脸。胡茬占领了另半边脸，使它如这房间一样晦暗，也同样令人厌恶。他不想再多看一眼，拉上帽檐，推开门去……

一阵疾风席卷而来，掀翻了他刚拉好的帽子，沙尘打在脸上噼啪作响，艾伦侧身眯起眼睛。待风停下来，他的眼前展开了一片完全陌生的景象——

这是一片废弃的街区，弯曲狭窄的硬化路面，高低参差的钢筋水泥建筑，有些上层已经垮塌，下层钢筋还勉强支撑着几个门洞，钉着门板或金属栅栏。

很难想象这里还能住人，虽然艾伦就是刚从其中一间里出来的。

仍有些建筑还歪歪斜斜地耸立着，在头顶的雾霾里搭在一起。建筑边缘挤出一条裸露的天，就像压了一层铅云。

不！那不是云！艾伦看到铅色的金属光泽里细密排列的建筑结构——那是一个悬在高空的巨大建筑物，而地上的废墟被死死钉在它辽阔的阴影下。

永生纪元1012年，艾伦如废墟之中的一粒尘土，仰望着头顶的庞然大物——永生之神创造的诺亚。而他脚下的土地，是神所管辖的原始人类旧文明遗留的废墟——废都。

直到令人窒息的寒冷重新夺回了他的思绪，艾伦勒紧斗篷，他需要暖和一下，最好还能找到点吃的，他用力搓着手心里的几枚硬币，沿着窄巷向前走去。

巷子里行人寥寥，匆匆地擦肩而过，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在一个人的身后，还紧跟着个吱呀乱响的机械人，应该说是一个长了两条腿的行李架，它艰难地跟在主人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自己绊倒。

压得低低的斗篷帽檐下，艾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这一派衰败景象之中，细看却还有一点生活的迹象。

有几扇窗子内挂着物件，似乎会做些买卖。例如几款大斗篷，也有的挂着机械关节，几根手指，甚至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门上贴着“应有尽有，入内详谈。”

线索不会自己找上门的，也许应该去打听一下，艾伦放缓脚步。

“嘿！艾伦！”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窗突然被推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小口。

“艾伦？叫我么？”他犹豫着。

“快进来！”一只粗糙臃肿的手从洞里伸出来，向他招呼着，窗旁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一条缝。

于是艾伦小心地拉开门，俯身进屋。

“嘀嘀嘀嘀——”门口正对的探测器尖声鸣叫起来，还有一束细微的红光闪过，盯上了他的胸口。艾伦全身一紧，来不及思考，却已不由自主地飞身退出门外。

“哈哈哈，怎么还怕起这东西了？”屋里传来一阵大笑声。一个老人笑着从屋里走出来，他头上扎着一条黑布，遮着一只眼睛，花白的头发从布缝里挤翘着。他膝盖以下装了机械腿，走路稍显迟缓。

“你别站在门口，把这该死的冷风都放进屋了，快进来！”他握着烟斗的手向艾伦挥着，另一只手按下了探测器的蜂鸣声，接着说，“嘿，这几天黛西怎么没来？”

艾伦没说话，抬手捋了一下额头的发梢，警觉地进了屋，那红光还在时刻跟着他。老人摘下墙上发射红光的小球，握在手里，一瘸一拐地坐回一张桌子后面。

“现在打劫机器人零件的事儿可真不少啊，她怎么放心你独自出门？”老人抽了口烟，用一只斜眼瞟着艾伦，一边用手绢小心地擦拭着手里的小球。

艾伦不禁一愣，难道自己是机器人？他刚刚适应了房里昏暗的光线，便看见房里的墙上挂满了机器人零零碎碎的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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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永生纪元1012年，在永生之神所创造的巨大的诺亚之下，原始野蛮的废都的土地上，失忆的艾伦终于醒来了——

接下来，他要面临怎样的命运你？他是什么人？他身边死去多时的女人是谁？这位老人是敌是友？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