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不能卖。卖了,念想就没了,就似他从来没来过一样,有些残忍。哎,陆夏云不住叹气,想来想去,似乎一直都在等他,之前是现在也是,他也没说会回来,可还是坚持着等等等。
三年了。
这不算什么,确切的说陆夏云还有过更漫长的等待。
三年前。
噼里啪啦的敲门声震碎了陆夏云原本正在酝酿的一个好梦。
赶快把门拉开,却换来另一番聒噪——“快快快,拿着。”周襄黎抢近屋内,使劲塞给陆夏云一张名片。陆夏云接过名片随手放到茶几上,一转身,稳稳的坐下来,严阵以待,睡意全无。
来者不善。
周襄黎的阔腿裤带着风,狠狠的坐到陆夏云身旁,眼睛炯炯有神,上扬嘴角蹦出几个字:“拿着呀,给你找的好工作。”说着又把名片递给陆夏云。
“不需要。”
周襄黎的一腔热情瞬间快要结成冰,陆夏云有些不忍,转而看向周襄黎——她戴着鸭舌帽,目光中几许真诚似乎也被戴住了。可这一眼,让周襄黎再次握住了希望,语气十分诚恳:“这公司不常招人,相信我,绝对是个好工作。”
陆夏云不置可否,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打发走这个不速之客,食指不经意轻抚下巴,却被周襄黎冷不丁打掉了手,思绪断开。
“你别想鬼主意,没用。”周襄黎是看出来了,“你妈说了,任务完不了,让我跟你耗着。”
陆夏云有些怀疑,”你把帽子摘了。“
“我头油。”
“摘了。”陆夏云坚持。
周襄黎乖乖把鸭舌帽取了,露出一双丹凤眼,怎么看怎么有些狡黠。
“我妈还说什么了?”
“阿姨让我把网线拔了在家守着你,一天不行就三天。”
看来是真的,知女莫若母。
陆夏云终于感觉到手里有张名片,一直捏在指尖略微有些潮湿,垂眼偷偷瞄了一下——白色底面上面好像有一片绿叶。
不算讨厌。
“去吧,周三面试。”周襄黎乘胜追击。
“什么工作?”
“助理。”
“香梨,有病吧你。我是翻译。”
“跟你说八百遍了,别叫我香梨,我不是新疆特产。”周襄黎愤愤,直接跳了起来,“我读的是法律现在不也是个模特......”
周襄黎滔滔不绝,陆夏云就听进去一句:助理只用伺候好一个上司,不是轻松很多吗?
晚风吹透了深秋,房间里的温度也一寸一寸低下来,陆夏云不敢再多想,生怕脑袋叫风吹破,一股子冷气上头做了错误的决定。
喝一口热水,胃肠暖得热闹起来,低头看一眼桌上的名片,小叶子旁边赫然写着:隋风设计工作室。
隋风设计,名字倒是不俗。
周三这天,阴雨绵绵。
陆夏云穿着一身简单的职业装,略显得有些单薄。她没有化妆,简单擦了个口红,转了两趟地铁终于还是带着冷气来到隋风设计楼下,手里一杯豆浆倒是热的。
只是到得有些晚了。
陆夏云整理好心态快步穿过大堂往电梯间赶。
“对不起对不起”,一不留神,脑袋撞到前面人的后背。
黑色的呢子大衣有很大的摩擦感,她只觉脑门有些火热,转头又看到洒在地上的豆浆,暗自庆幸没有正好撒在谁人衣服上那么狗血。
可一连串的道歉并未得到回应,不觉抬头看向对方。
哪里还有人?
叮,电梯门关上,带走了一群形色更是匆匆的人们。
陆夏云迅速收拾残局,看时间,再等电梯恐怕是来不及了。
往楼梯间跑吧,只是七楼而已,她拉着扶手脚步频率很快,高跟鞋声叫醒了一盏又一盏灯,快到六楼的时候,她听到了些不真切的声音。
沉闷的脚步,很稳健,是人。
楼梯间有人。
她像小猫一样把脚步放得很轻很慢,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又不敢靠近。往后要跑六楼才到大堂,往前却只需要一楼就能逃出,她硬着头皮往上走。
这么想着,灯光突然熄灭,心凉了半截,她不及思考狠狠的跺亮了灯光。
那沉闷的脚步声却也停了。
陆夏云使劲往前跑,推开安全门迎面洒下明亮灯光那一刻,她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你好,我来面试。”
前台小杨打量着面前这个气喘吁吁的女孩,不大客气的说:“跟我来。”,一边走一边嘀咕:面试还有迟到的,不靠谱。
陆夏云没有接话,深深呼出一口气,今日真是不宜出行。
穿过无数的绿植走道,小杨敲开了HR的办公室门。
HR是女性,身材丰裕,一头大卷发披散,此刻正坐在电脑前。陆夏云有些分神,“渣男锡纸烫,渣女大波浪”,这个梗一下子跳到她脑中。
小心小心,提防提防。
“请坐”。大波浪言简意赅。
陆夏云礼貌的递上简历。
“上一份工作离职原因,请简要说明一下。”
“喝酒。”
这个回答果然言简意赅。
大波浪抬眸打量,略有所思,随后不轻不慢的说:“先是饭局然后是酒局,陪去的升职加薪,不去的工作加量,是这样吗?”
陆夏云点头,“是这样的。”
“然后呢?小鞋穿不惯了,索性辞职?”大波浪追问。
“是的,不想妥协,又不愿被同化,只能离开。”陆夏云诚恳回答。
“同化?”大波浪似乎觉得这个词语不妥。“陆小姐,社会是群体组成的,你排斥同伴岂知不是自己有问题。或者说,你又怎知我们公司没有酒局文化?”
陆夏云答不上来。
大波浪合上陆夏云的简历,上身往椅背一靠,饶有兴趣的看向陆夏云,“陆小姐,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你,一味回避问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陆夏云虚心的说:“请指教。”
“治人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明白吗?”
“不太明白。”陆夏云依旧诚恳。
大波浪摇了摇头。
这讯号不太好,陆夏云心知。
片刻沉默,大波浪双手在胸前交握,猛然抬头看向陆夏云,“这样吧,不喝酒,先试用三个月,如何?”
不喝酒就是看重工作能力,陆夏云点头,“好。”
“明天开始上班。”
“好。”
大波浪站起来,伸出右手,“你好,我叫Linda,欢迎你到我们工作室。”
夏云也赶快站起来伸出右手,一握,“你好。”
随后Linda带着夏云在工作室转了一圈,各处简单交代了,就将她带到工位。
“你坐这里,隋风的办公室就在旁边,1线是他,要快速接通。隋风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不叫你的时候,就做自己的事情,叫你的时候,进门前先敲门三声,明白吗?”Linda交代。
陆夏云点头。
“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为什么公司摆这么多绿植?”
Linda面露惊讶,许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助理会问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隋风喜欢氧气。”
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