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捉促织

彦凝为了能尽快得心应手地伺候老太太，还没等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司琴来嘱咐她，她就过去找司琴了解老人家的生活习惯。司琴看到彦凝做事情如此用心，便放心的离了府。

老太太虽然年岁大了，但是身体保养的好。一来是这些年司琴在身边照顾的周到，二来就是心态年轻，喜欢和小辈儿们、身边的丫鬟们打趣聊天。

午饭之后，园子里送来刚刚采摘下来的海棠果和红石榴，给老太太尝个鲜儿。

有个小丫鬟名叫巧巧，进府没几天，只因手巧，绣荷包打络子的手法娴熟，就连织造坊那边的出色绣娘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稚气未脱。

巧巧看到新鲜的红石榴甚是喜爱，放下手里正在绣着的荷包，抢过石榴对彦凝说：“姐姐，这剥石榴的活让我来吧，我最喜欢看着石榴籽，像水晶一样，真是好看。”

彦凝对她笑笑，把果盘放到老太太软榻旁的小几上。老太太不仅看重她的一双巧手，也很愿意和她说说话，听她讲讲在乡下老家的见闻。

巧巧边剥石榴边感叹，“我进府都有半个月了，您瞧这海棠熟了，石榴红了，这要是在我们乡下，从现在开始就要忙着收庄稼了呢。”

“你这丫头，莫不是想家了不成？”老太太随口问她。

巧巧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每晚听不到秋天的虫鸣声，有点睡不香。”

老太太听她这样说来了兴趣，点点头，眼角眉梢挂上了笑意，说道：“正是呢。当年我也在乡下住过一段时日，秋天一到，夜晚的虫鸣声煞是好听，尤其是那促织，就那么‘蛐蛐蛐’地叫上大半宿，跟唱歌似的。”

“老祖宗，您要是爱听促织的叫声啊，我有办法让您整个冬天都能听到。”巧巧一听提到了促织也来了精神。

老太太笑着说：“你这丫头尽哄我这个老太婆，那促织都生在草里，就说有人挑促织养着，也不过是为了斗促织打赌耍钱，养不了几天，冬天一来，岂不是都冻死了。”

巧巧一本正经的说：“我在乡下可是每到秋天都要捉来几只养在笼子里，用倭瓜花和瓜肉喂养起来，能养到来年惊蛰。”

彦凝想起上一世，小时候跟着外婆赶大集的时候，看到有人把蛐蛐放在竹篾编成的小笼子里卖，于是插嘴说：“是呢，确实有人会养这小东西，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捉到。”

巧巧听彦凝说捉促织可来了精神，“这很简单，晚上点上灯笼去草丛里找就可以了，只不过挑选叫声好听的，可就有难度了。得会看促织的颜色、体型……”

她越说越带劲儿，老太太自小生活在深宅大院，田野乡村的趣事虽然听说过一二，也只是道听途说。听巧巧把促织说得这么详细，还是头一回。

彦凝想到每天下午要去浣衣坊取老太太衣服的事情，没有打断她们就出去了。她本想着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回来，没想到有事情耽搁了好一会儿。

浣衣坊离正宅不远，府里主子们和贴身丫鬟婆子的衣服拿到这里清洗。这些人的衣服用料讲究，用普通的清洗、晾晒方式容易把衣服洗坏，所以在浣衣坊里安排了专人做洗衣服的活。

彦凝取了衣服转身往回走，只走几步便被熟悉的声音喊住，扭头一看是翠萍。翠萍已经成了浣衣坊的管事，她见到彦凝没有像往常那样嘘寒问暖的关心一番，而是把她拉到一处没人的角落，悄悄说起近几天的发现。

“凝儿，这几天夫人的丫鬟送过来的衣服里有两件不大一样。男人的衣服，样式和花色怎么看也不像是老爷的。”翠萍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

彦凝皱眉想了一下，轻声说：“可是没听说府里来了主子的亲朋好友小住啊，不是老爷的还会是谁的？一两件衣服而已，你怎么那么紧张？”

翠萍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看没人，小声说：“你年龄还小，有些事你不懂。可是你要知道，府里的丫鬟如果和外面的男人有私情，轻的话会被撵出府去，重的话可能会被打杀啊。”

彦凝听了不由的一惊。立刻想起了华有强和那丫鬟的事情。这种事情后果竟然这么严重！于是追问：“那送衣服的丫鬟你认识吗？会和送衣服的丫鬟有关吗？”

翠萍摇摇头，“送衣服和取衣服都不是同一个人，不好说到底是谁的。你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可要多留心，别被有心计的糊弄了。”

彦凝笑着点头，和翠萍又说了一会儿话回到了老太太的院子。

回来后发现老太太乏了，歪在软榻上小憩，一个小丫鬟正在给一下下的轻捶着腿，却不知道巧巧去了哪里。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没见巧巧回来伺候老太太用饭。彦凝心里想着，小丫鬟年纪小，看见什么东西都好奇，人又活泼，可能是贪玩忘了该做的事。

用过晚饭收拾停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是没见到巧巧的踪影。彦凝这才有些慌了手脚。偏偏这时候老太太问了一句，“巧巧这丫头哪儿去了？白日里还说要给我捉促织养着，着实会哄我乐呵呢。”

彦凝听老太太提到“捉促织”，心中一动，这丫头该不会是去捉促织了吧！她看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敢告诉老太太巧巧不见了，匆忙嘱咐好两个小丫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便拿着灯笼去了园子里。

如果巧巧真的是去捉促织，必是去园子里才容易捉到。园子里此时静悄悄的，干活的人早都收工回去了，当差的奴仆也只是在主路上巡视两圈。

彦凝拦下两个巡视的婆子说明了情况，两个婆子跟着她一块找了起来。夜色越来越浓，渐渐地起了雾。她们围着园子找了一大圈，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彦凝急得手心冒汗，两个婆子倒是还算冷静，又叫上几个巡夜的奴仆分头去找。雾气越来越浓，灯笼的光照出几米外就看不到了。彦凝带着个小丫鬟转到了湖的一处偏僻角落。湖边有一片芦苇，蛙声和秋虫声从芦苇丛中传来甚是悦耳。

突然，彦凝听到芦苇丛中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把她吓了一跳，身边的小丫鬟更是惊叫出声，“啊！是，是谁啊？”小丫鬟颤抖着问，几乎快要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