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范婆子告状

范嬷嬷推搡着彦凝出了厨房，两个婆子更是得了势，哪里还顾得上形象，骂骂咧咧地跟着来到前院赵嬷嬷的住处，一路上惹得院子里正在干活的下人们侧目。

还没进门，范嬷嬷扯着尖嗓门叫喊起来：“表姐啊，你可得帮妹妹管教管教这小蹄子了，这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欺负到咱们嬷嬷头上了呀！”说着一把扯过彦凝的胳膊，拉着她就要进屋。

这时候门帘一挑出来个小丫鬟，不客气地说：

“嬷嬷莫要高声喊叫，赵嬷嬷正在核对近日短工们的做工次数，你且等一等！”说完转身回了屋。

范嬷嬷脸色有些尴尬，干笑了一声仰着脸说：

“这府里上下啊，都得靠我表姐操心打理，”转身对跟在身边的两个婆子夸耀，“你们说说，咱们府里这几百口子人从穿衣到吃饭，哪天能少的了她这个主心骨！”

彦凝内心奇怪，这赵嬷嬷又是什么人？府里上下为什么要靠嬷嬷来打理呢？

原来，赵嬷嬷是陈夫人的贴身陪嫁丫鬟。三年前，身体羸弱的二小姐华清雨不幸染病，请遍了大夫前来诊治也不见好转，医治了半年多，最后还是没能把二小姐留在人世。

二小姐去世后，华府当家主母陈夫人大病一场，病好后对后宅之事不闻不问，一心在佛堂中为爱女抄经、诵经。府里每个月的账目管家递上来她象征性地过一遍目；后宅丫鬟婆子的活计分派、临时短工的工时核算都由赵嬷嬷代为处理。

约莫过了一刻钟，刚才那个小丫鬟挑起门帘，从屋里走出一个五十岁上下、衣着体面的婆子。

范嬷嬷一见这婆子，扯着嗓子嚷：“表姐呀，可是不得了啦！你赶紧给这小贱蹄子打发出府吧，你快看看，她是要杀人啦！”

边说边把孙婆子和李婆子往前推。这两个婆子一齐跪在赵嬷嬷脚下哭诉起来，

“赵嬷嬷，您瞧瞧我这鼻子就是被她打的呀！”

“可不是，我跟她理论，她竟然掐住我脖子，要不是范嬷嬷及时赶到，我都见阎王去了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夸张，就是没提他俩故意找茬的事。

本来，赵嬷嬷算了一早晨的烂账，越算越来气，账还没捋清楚，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妹领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子又来聒噪。她眉头一皱，呵斥道:“有事说事，吵吵嚷嚷的越来越没个规矩了！”

两个婆子立刻闭了嘴，转头看向范嬷嬷给拿个主意。范婆子推了彦凝一把，“小蹄子，跪下！”

彦凝被她推倒在地。

范婆子凑到赵嬷嬷身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彦凝趾高气扬地说:“表姐，这小丫头子不能再留下了，先给她二十板子，再找个买家给打发出府吧！你看这又是打人又是掀桌子的，再留下怕是真要出人命啦！”

“范老三家的，这个丫头是你负责管教，你好歹也是个管事嬷嬷，就这些小事儿也找我处理吗？合府的差事我都得安排，你当我清闲无聊吗？”

这两句话噎得范嬷嬷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好讪笑着说：“表姐，您每天日夜操劳，妹妹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是您也看到了，按照咱们府里的规矩，这丫头是不能留在府里了呀！”

此时赵嬷嬷内心烦躁，想着几句话给她打发走继续回屋算账，没想到粘上了“狗皮膏药”，不耐烦地说：“你以为想发卖个丫鬟我一个人说了算吗？我不过也是个府里的下人，府里的主子点头才行！”

一直一言不发、观察着她们的彦凝插嘴问道：

“赵嬷嬷，既然您说到发卖丫鬟得有府里的主子点头，那么我前几日的失踪的事情您是否知道？府里的主子是否知道？”

赵嬷嬷听到彦凝这一问满脸的疑惑，不由得问：“失踪？什么失踪？”

范嬷嬷抢着说：“表姐，你是不知道啊，前几日这丫头偷了我的工钱，偷跑出府，吓得我找了她好几天，总算是找回来了。”

另两个婆子也赶紧跟着附和：“可不是，我们都知道这事儿，我们能证明。”

彦凝冷笑一声，问：“证明，你们证明什么？是证明我偷了多少钱还是证明我失踪?”

“自然是都能证明！”两个婆子一听又来了精神，回答得干脆利落。

范婆子补充说：“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我还可以再找来两个证人。”

赵嬷嬷也觉得这事不能小觑，赶紧派小丫鬟又找来了另外两个证人，准备仔细审理一番。

“赵嬷嬷，您作为府里的管事嬷嬷若是就这样直接问话，那可是有失公道。”彦凝说得不卑不亢。

赵嬷嬷心里一震，想想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于是问彦凝，“你说怎样才能算公道？你违反了府里的规矩，难道还要听你的不成？”

“您要是一起问话当然会有失公平，您若是把证人都隔离开问话，并且保证她们不会串供就是公平的。”彦凝一脸自信，没等赵嬷嬷再继续问下去，起身在赵嬷嬷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最后非常确信的说：“我没做过的事自然需要证明清白，更不能让府里往后不得安宁。”

赵嬷嬷轻轻点头，找来几个识字的丫鬟，吩咐小丫头回屋取出笔墨和宣纸，在每一张宣纸上写下字迹，然后分发给那几个识字的丫鬟，让几个丫鬟各领着一个证人进了不同的房间。没过一会儿，大家陆续走了出来。

范嬷嬷不知道这个大字不识的小贼丫头在搞什么鬼，问几句话还来个舞文弄墨的，只觉得好笑，用不了多久还不是照样给打发出府，发卖出去的下场！

赵嬷嬷把收上来的“问卷”一一过目后，气得直接冲到了范嬷嬷面前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范嬷嬷晕头转向，接着破口大骂：“你也配当个管事嬷嬷，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没羞没臊的喊我表姐！我呸！先给你这不知廉耻的撵出府才是正事！”

几个丫鬟婆子看到这场面全都傻了眼，赵嬷嬷平日里虽说不苟言笑，对待下人要求严格，也没见过她发过这么大的火，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