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祭祀仪式

“本台报道，2130年8月21日晚9点9分，即将出现本世纪以来，百年难遇的最大超级月食，专家预估，这次月食，将会持续......”客厅里的电视机，声音开得极大，隔着小房间的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小房间不大，约二十来个平方，整整一百零八支白色蜡烛沿着墙角被整齐点燃。房间中央画着一副猩红的诡异阵图，阵图呈圆形，内有奇怪的符号，五角星，月形，以及反转的万字符，而阵图中央摆着一张白色的单人床铺。

“衣服脱掉，躺上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表情，她十分冷漠地说着。许是因为方才猫着腰画阵图太过劳累，她放下手中的牲血微微喘着气。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大约十八九岁，她紧紧抿着唇，面上挣扎了一两秒，然后便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似地，极利索地脱下全身衣服，然后赤身躺在白色床铺上。

老太太似乎是很满意小姑娘的听话，提起脚边的牲血，伸出右手沾了沾牲血，然后准备在小姑娘细嫩的皮肤上描符文。

老太太粗糙的指腹刚刚触及小姑娘的肌肤，小姑娘不可抑制地浑身颤了起来。

小姑娘深吸了几口气，大约是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缓缓说道：“屠老太婆，你答应我的，做完这个仪式，就给我一次过普通人生活的机会。”

“嗯。”屠老太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耷拉下眼皮，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而逝，手中描画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停顿。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屠老太婆在小姑娘的左胸心脏处，刚画下所有符文的最后一笔，便听得客厅中的电台报道，进入了月食倒计时，“十、九、八......”

“屠苏，我是答应你了。可你也要挺得过这次，才有命去过你那心心念念的普通人生活。”屠老太婆提着还剩一半的牲血碗，临出小房间门的时候，转头冷冷对小姑娘说。屠老太婆将“普通人生活”这几个字咬得极重，语气里带着嘲弄与不屑。

被叫做屠苏的小姑娘十指紧紧捏住床铺上的白色床单，强自稳住自己颤抖的身躯，不再言语。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男子的身影，他手里提着一枚屠苏从来没吃过的红丝绒蛋糕，笑容温暖如阳光地对屠苏说：“苏苏，生日快乐。”渐渐地，屠苏盯着天花板的目光坚定了起来，这次祭祀的交易，是她唯一次可以走向这个男人的机会。

电台倒计时最后一个“一”字，随着房间的门关闭而消失在屠苏耳畔。

小房间的窗户紧紧关着，窗外原本明亮如银辉的月光渐渐暗淡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间的隔音太好，屠苏感觉，窗外那些在户外看本世纪最大超级月食的嘈杂人声渐渐淡去。

今夜的月亮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要圆要大，就像近在眼前的那种硕大银盘。此刻，这个硕大无比，几乎要压在屋顶的银盘，光辉越发暗淡，边缘慢慢开始被黑暗侵蚀。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巨大银盘的最后一丝银辉被掩盖，房间里原本亮着的一百零八支蜡烛瞬间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而小房间里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只能听到屠苏渐渐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突然，屠苏感觉到有一只手仿佛穿透自己的胸腔，紧紧捏住了自己的心脏，一种极致的痛感，从左胸处一直蔓延至全身，迫使屠苏极力张大着嘴呼吸，可空气仿佛凝成了固体，，没有一丝一毫的空气能进入她的肺部。

屠苏痛的眼泪疯狂涌出，她原以为屠老太婆所谓的祭祀仪式，无非是有些怪异，却从未想过是如此诡异恐怖，如此折磨人。

而这并没有结束，令屠苏更为惊恐痛苦的一幕发生了。

屠苏的皮肤表面，那些被画上牲血符文的地方，开始剧烈灼烧起来，然后她的肌肤纷纷依照符文的纹路开始裂开，滴滴答答的血液流淌到地下。不一会儿，血液似乎活了过来，缓缓汇成几股细流，沿着地上牲血画成的阵图自行蠕动。

屠苏的血液将整个阵图描摹完毕后，一种幽暗的黑色火焰忽地从阵图上窜起来。明明是八月下旬，正值夏季，可屠苏却只感受到彻骨彻魂的冷意。极致的痛楚，极致的寒冷，以及极致的窒息，摧毁着屠苏不屈的意志，她的身体不能动弹分毫，连大声呼痛的权力都被剥夺。

当屠苏以为绝望到头的时候，现实却只有更绝望。黑色的火焰里，慢慢涌出一种极黑的粘稠液体，而后，一双双黑色的利爪从黑色液体里伸出来，撕扯着屠苏的躯体血肉。这一刻，屠苏深深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恐惧。泪腺里的液体还在往外流淌，屠苏从泪水的氤氲里，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温暖的少年，最后双瞳内的光芒便消散在黑暗里。

“桀桀桀，你想活下去吗？”混沌中，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屠苏意识中响起，如同水泥球磨机发动时的声音，一样刺耳难听。

“我......我想！”屠苏的左眼中跳出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她动了动嘴唇，极为吃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桀桀桀，乖孩子，把你的灵魂献给我吧！痛苦，死亡，都不会再经历了。你将永远和我在一起。”那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兹拉兹拉的噪声。

“苏苏！苏苏！你一定要活下去！”正当屠苏想要张口应好，屠苏混沌的意识中，突然破开一个光点，朦朦胧胧中，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童声随着光点传入屠苏的脑海。

苏苏，你一定要活下去。

“乖孩子，快答应我！”嘶哑又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焦急和迫切。

“滚！”屠苏混沌的大脑恢复看一丝清明，用尽所有力气呵斥道，然后无数光芒随着这声怒喝，从脑海的那一点光点里涌出，冲破了笼罩在屠意识中的黑暗。

窗外硕大月轮褪去了最后一丝黑暗，银白的月辉再次从窗户出跃入小房间内，照进屠苏灿若星辰的双眸里。而方才的那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一样烟消云散。

本世纪最大的超级月食过去后十分钟，屠老太婆激动得打开小房间的门，却见屠苏毫无生气地躺在白色床铺上，身上及地上的牲血已经全部消失。

看到这一幕，屠老太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清楚这场献祭仪式，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她突然想到那个告知自己这仪式的女人对自己说，做完仪式后，摇摇手里的铃，被献祭的人就会服从自己的命令，而且被献祭的人天赋越高，年纪越年轻，在仪式中获得的能力越强。

想到这里，屠老太婆赶紧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铜质摇铃，赶紧摇了摇。叮铃叮铃的浑浊铃声在陈旧的客厅里回荡，可床铺上的少女没有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