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枪挑“黑鹰”（上）

故事之所以叫故事，是因为它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意外。这些意外，就是故事吸人眼球的关键。因为，我们的人生，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平淡而按部就班的。当然，也会有意外，但却远没有故事里那样的密集、紧凑，充满悬念。一个好的故事，必然是各种意外的集合；可一个充满了意外的人生，多半、多半，却是个失败抱憾的人生。

————故事与人生

地中海时间3时22分20秒。

地面上，警方的大喇叭还在不知疲倦地进行着心理攻势，名为劝降，实为威胁。

对于楼内的佣兵们来说，这破喇叭发出的噪音，比“嗡嗡嗡”的苍蝇还要烦人。换作平时，以战斗民族那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性格，早一梭子弹让它闭嘴了。

但现在……

空中那两只不停轰鸣着的“黑鹰”，如同两只正在觅食血液的巨大毒蚊，就等着他们冒头。

“谢尔盖，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

通信频道里响起了那位副团长“银狐”的声音。接着，立刻就有人跟着附和：

“对啊，头儿，这么等下去不是事儿啊！”

“头儿，要不我们拼一把？冲出去……只要冲过去跟外面的警察混在一起，直升机就只能干看着！”

“头儿，我觉得‘暴君’说的有道理……”

…………

“北风”的通信频道里一片嘈杂，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出了要不就投降的话。只不过，这话才刚出口，就被旁边的人用手给捂了回去。

显然，眼下这几乎无解的困境，大大降低了佣兵们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当然，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他们杀了OIA的人，不管是投降还是被抓，最后都会落到OIA的手里。那时，等待他们的……恐怕，连死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自己这个“幽灵”，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时间：03时22分25秒。

黑暗的杂物间里，骆骁缓缓抬起来了头，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一片血红。他喘着气，粗重的气息在喉头来回滚动，竟发出了“嗬嗬”的怪声，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巫师”说得没错，他差点儿没能顶住“雅典娜之吻”凶猛的药效，那种浑身血管都在凶猛跳动的感觉，让他都禁不住怀疑，这副身体，会不会在下一秒爆开。

好在，总算是扛过来了！

骆骁深吸了口气，依旧有些颤抖的肌肉，让这原本简单的呼吸，也跟着一阵颤抖。

耳麦里，佣兵们的争论还在继续，可奇怪的是，谢尔盖这个佣兵团长，却一直没有吭声。

想必，这位指挥官，此刻也很为难吧。毕竟，刚刚那个“暴君”所说的，其实很有诱惑力。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冲出去拼个鱼死网破，总比困在这楼里，坐以待毙的强。

但这些，显然不是他这只“幽灵”需要操心的事情。

因血丝弥漫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看向窗外，透过百叶窗那被他预先扩大的缝隙，马路对面的楼层，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不出意外的话，这栋楼周边建筑内的居民，都已经被警方疏散了。取而代之的，应该是不知隐藏在哪个位置的警方狙击手。

不过，由于身下这栋楼的特殊性，这周围几百米方圆内，就看不到能比这栋楼更高的建筑。由此可见，OIA会把这里当做据点，也是费了番心思的。起码，无需担心会被人从高处窥视。

想必，这也是苏托兹警方没有贸然进攻的原因。因为，除了那两架“黑鹰”之外，周边的地形，无法让他们对这栋楼里的佣兵，依托制高点形成火力压制。

那么，对面楼里的狙击手会藏在哪儿呢？

骆骁看向了对面的天台，那是唯一可以威胁到自己的高度。只是，限于角度，他看不到矮墙之后的情况。

要是有“四合一”测距仪就好了。那种集白/微光、红外、热辐射于一体的测距仪，即便是隔着墙壁，也能看到那水泥墙的后面，有没有红彤彤的人体。

猛地，骆骁红通通的双眼紧缩了一下，耳麦里的嘈杂，似乎变得遥远起来，而那由直升机旋翼搅起的轰鸣，却越来越近……

来了！！！

骆骁再次看了下表，03时22分30秒。

猎物，如期进场。

故而，对面的狙击手究竟藏在哪儿，已经顾不上了。因为，那架“黑鹰”的小半个轮廓，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又是一次深长的呼吸，“大巴”的枪托被骆骁牢牢地抵在了肩上。眼睛贴上目镜的刹那，拉近放大的圆形视场里，一个细细的红点，点亮了被十字线分割出的视野。

很快，那架用机头对着楼体的“黑鹰”，就从左侧闯进了这片小小的圆形世界。尽管窗户上那些残留的细小叶片被镜片放大后，会对视线造成一定的干扰，但并不妨碍他通过那同样被拉宽的缝隙锁定目标。

5！

4！

3……

骆骁开始在心里倒数，搭在扳机上的食指也开始稳稳地向后预压。

2！

1！！！

倒数结束的瞬间，呼吸也随之暂停，十字线中心的红点，刚好与驾驶舱左侧的主驾驶位重合，扳机一压到底！

“嗵！”

枪响，一股火焰从粗大的枪口喷出，推动着粗长尖锐的弹头，沿着看不见的弹道旋转向前，穿过百叶窗叶片与叶片之间的空隙，携裹着撕裂空气的呼啸，轻而易举地钻透了“黑鹰”厚厚的前挡，再猛地扎进了那具脸上全是惊诧与错愕的身体。

大口径枪械的威力在这一刻显露无疑，那位可怜的机长甚至都没来得及眨一下眼，整个上身，便被那翻滚着的粗大弹头撕裂，驾驶舱中爆起的血雾，几乎糊满了整个前挡。

而同时，两道从枪口制退器中喷出的“八”字形火焰，则映亮了骆骁那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庞。

“大巴”不亏是“大巴”，强大的后坐力，不但撞得他半边身子发麻，更仿佛顺着肌肉和骨骼钻进了胸膛里。烧灼般的疼痛自胸腔里向外蔓延，如同里面被点了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

骆骁紧咬着牙，将那经由肺部逆冲上来的咳嗽，强行压制在了口腔里，变成了轻微的“库库”声。但随着身体一下下轻轻的抽搐，那些来不及咽下去的血液，却从牙缝中渗了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滑落。

夜空中，陷入短暂失控中的“黑鹰”，正在甩着尾巴打转。一旦那个还活着的副驾驶重新掌控住了直升机，“黑鹰”就会迅速爬高、远去，不但让他刚才这一枪变成无用功，没准儿还会射出一串火箭弹，作为给他的“回礼”。

所以，他必须赶在这之前，再给予这架“黑鹰”致命的一击。而这一击的目标，是这架“黑鹰”的尾桨。

没了尾桨，这只“黑鹰”就会彻底失控。无法保持平衡，更不能控制方向，变成一只在空中疯狂转圈的陀螺，最终绝望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