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棒打鸳鸯也是爱，痴男怨女终是命。

吃晚饭的时候，爸说：“年后留在家里工作吧，教书育人蛮好。”

我说，不，爸，年轻人应该去外面，何况，教育上现在人满为患，并不缺人。

我爸说：“缺与不缺，不会有人比我心里更清楚，乡下孩子，更应该受更好的教育。”

我说：“爸，我明白，可是我的人生呢，就会从此中断，您觉得这样好吗？”

爸说：“教书育人的人，必须要有奉献精神，我自己养大的孩子足够了解你，你并不需要过多的金钱和权势。”

我说：“爸，可是你忘记了，我无法承受内心的孤独与知识的贫瘠，我需要更多思想上的交流与沟通，这里，不能给我。”

爸说：“你认为这里闭塞，的确，可是你想想乡下的孩子，他们的知识有一大片还是空白，哪个更加重要呢？”

我无语，因为我也期待更多的孩子成才，早日建设好自己的家园，也希望更多的青年不会像我长久的凝望着大地无语。我是极深的爱着这土地的，萱也是，我的同伴们他们也是，可是，我已经看见外面的世界，便难以适应这平静与死寂了。

爸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当中的一切的，并且你不会后悔。”

    我却在想，如果我的思想偏重于这一边，我和董莨，基本上就没戏了，两地分居，他的父母会更加的反对，我的父亲他开始干涉我的感情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爸的话，确是极有道理的，可是亲手埋葬自己的梦想和爱情也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你挚爱什么东西跟高尚并不完全挂钩，天底下有那么多的职业，只要你是深爱并且努力追求过的，那都是高尚，至于爱情，千年缘分，更是放手不得，要我放弃自己，确实是为难了我。

教师的生活，尤其是乡村教师的生活，难有大的发展，而我身边一天缺少书籍与沟通和沉思，便是过不去的，谁能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呢？

然而我最终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想起了孩子的时光，点了点头，说，让我试试吧，带半年，适应不了再说。

我曾经长久的凝视过这片贫瘠的土地，这生我养我的地方，这给予我希望又给予我绝望的土地，在冬天，它是那么的荒凉与空旷，那么的寂寞与惆怅，似我的母亲、恋人和朋友，风轻轻拢着我的头发，泥土亲昵的沾上我的衣裳。

有多少人曾经驻足在这里，一目十里的眺望，却终归看不见梦想的方向，又有多少人行马江湖，一眼望见这秀美的河流与庄园，便从此醉心于平凡。有一些孩子望着天空，满肚子的疑问托与白云，也曾经有一些年轻人发愤图强离开了这里，却再也不曾回头，闪烁过的那几颗星星并不能改变乡村的命运，所以他们走了，就再也不肯回头，许是带着一腔幽怨吧，我想是的，有许多年轻的梦儿埋葬在这里，许多年后，风烛残年尚且记得这梦的源头。

我曾经是要离开的，我厌倦了愚昧和贫穷带来的世世代代的困扰，也承受够了内心的寂寞与忧伤，我曾经是要带着那些痛苦离开的，然而今天我还是回来了，而且或许将要长久地留在这里去像铺路的石子，再为孩子铺一条五彩的路，让他们径自在奔向梦想动的路上跌打、滚伤，成了和败了的，苦了和乐了的，都只能深埋在我的心上，长大以后的路，谁人知晓？农家人的孩子，总要过早的看到生活，不会有人告诉他们社会上的是与非，做人与做事。他们可能会委曲求全的呆在别人的土地，过着不甚宽裕的生活，也许会为了金钱与权势铤而走险，当然，也许也有为数不多的幸运儿，都有可能。千百年来祖先沿袭下来的制度观念和所谓的人情造成了这一切，可是谁又都无法改变，个人，永远是无法拗过社会的，除非，人们的思想被深埋新生事物代替，而那新生事物必然不是前进中的误区，共产主义是好的，而普通的人群在安逸之中，早就不问其是谁了，无奈，无可奈何，抱怨吗？不可，没有人能够选择早就的出生环境，也几乎不能选择时代安排下的规律，宿命，我只能隐忍着过我的一生，并在内心里等待着梦想中那一天的到来，也许那时候我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但也绝对是个开明的长者吧，或许。

我和董莨呢？不知道，或许我会为了他放弃这些的，爱情当中，总要有人牺牲，何况我说过，只是试半年。

董莨打来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吃晚饭。我爸抢先一步抓到话筒，“喂？”

“我是董莨，叔。”

“有啥事吗？跟我说就行。”

“我妈妈帮韩孟找了份工作，是我们内部的，看她愿意不愿意干？”

“什么工作？”

“我姐姐的酒店缺个会计，让她过去干，自己人，放心一些。”

“这大过年的，难得团圆，就不让她去了。”

董莨沉默了，我知道他吃不了这个闭门羹，我的父亲，他伤害了我和董莨，但我却不能怪他，他是我爸爸，我十二岁还背着我送我上学的爸爸，谁让董莨是那个语拙嘴笨的人呢？

我爸说：“要是吗什么事情的话，我就挂了。”

董莨原是要叫我的，我了解他，却最终挂了，因为他最终拗不过我的父亲。

哥说：“你愿意不愿意呢？”

我说：“已经晚了。”

我妈说：‘赶紧吃饭吧,别尽谈些问题.”她向来是怕有矛盾出现的,一个善良无知的女人.

哥却不顾这个，说:”如果你愿意，就让他年后再找一个也蛮好。”

爸闷闷的说:”去酒店工作,就不是女孩子工作的地方,年后,还是在家教书.”

我一句话也没说，喝了两口粥,就回房了,抱着我的那只小狗,窗帘尚且没有放下,星星和月亮格外清晰,我就那么一直盯着它们看，这些美丽的尤物,常在我的少年时代解我的忧愁。

哥拿了一盘棋进来与我下棋,我们俩就像小时侯一样把被子一人占一头,棋盘放中间,下了3盘,我都输了.

哥哥于是叹了一口气,“妹妹，你的感情不能被任何东西操纵，人的一生当中，婚姻占了一大部分，你必须首先对你以后的人生负责，然后才能谈工作，谈理想。”

我默默的听着“你若在家工作，对他是不公平的，何况今天驳了他妈妈的颜面，终归不好，我能看出来，这是个好男孩，若因为爸爸就离开他，你会一辈子怨恨爸爸的，一辈子的幸福，要好好的想。”

哥的话恰在我的心上，多少年了，他常年在外，我已经忘记了哥哥的内涵，今天这话，却恰落在我的心上，就像小时侯帮我打动员房檐上的冰棍一样。多少年了，在亲情上我有些孤单，尽管父母几乎把全部的爱给了我，代沟，却是存在的，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内心。哥有时候差我做些杂活，仅此而已，谈心，只是在这次回来，大概是因为我终于长大了吧。

我笑了，说“我记下啦。”然后抬头看看我哥。

哥”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家里不是还有我吗？爸妈的工作，我会去做的。“

我说“谢谢哥！“然后翻身下床打开了电视。

哥看着我养在鱼缸里的苇花，说“你已经长大了，这花，藏在心里不忘记它就可以了。”

我却不，我爱苇子，深爱这片土地上几乎绝灭却又生生不息的这尤物，我喜欢听老人们讲多年前，那些遍野的芦苇荡，虽然在今天，它们被赶到河岸，沟沿等荒芜的地方，却依然坚强的生长，我觉得，它像一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去想，总之，固执的留着它。

董莨说，芦苇是永恒的东西，像爱情一样，我想是的，却又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