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陷害

第二天，崔涣到了尚书省衙门，开始找窦仆射的贴身差人。好话说尽，对方也不松口。一见好话不行，崔涣眼珠一转，拉着差人到了背静之地。

他从袖子里的行李袋中拿出了一颗珍珠，扣在差人手中，问道：“昨日，与窦相相谈甚欢的那个学生，是我举荐的。那孩子回家说，窦相和自己说了好多话，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特意托我，来问问，窦相对他观感如何？孩子还小，吓得一夜没睡好觉。拜托差爷，多多提点，孩子父母定有后报。”

差人也没多想，他日日在相爷身边，自然知道有些话打死都不能说。他觉得今天是个例外。

第一昨天奚奇确实是崔涣送来的。

到尚书省观政一向是肥差，一般人来不了，除非托人走关系。奚奇很可能是托了崔涣的关系。、第二窦相确实是对奚奇观感不错，提笔在案角写字时，他虽然没在。

可后来，他还是看到案角上奚奇的名字了。这就是实打实的看重、欣赏。

基于自己的观察，他跟崔涣说了：“奚奇账算得好，心算厉害，窦相很欣赏。今天窦相要看江南道的田亩帐。你和他说，一定要提前多看看，咱相爷眼里可不揉沙子。”

崔涣听了此话，片刻都没有停留，一溜烟来到了丁得柱的户部交互房。丁得柱早早的就在这儿了。他对自己的饭碗一向非常重视。干活从来不偷奸耍滑。

活干得这么慢，但他能保证自己身上肯定不出纰漏。要不然早像其他交互房的流外官，或被动、或主动地溜到其他地方混日子了。

崔涣熟门熟路的找到田亩账册的位置，又翻到了江南道的部分，他刚刚拿雌黄涂抹了一个数，丁得柱就来到崔涣跟前儿了。

“崔大人，这观政的奚奇，今天还是上午来吗？”丁得柱略带期许的望着崔涣，生怕他说出个不字儿来。

崔大人本想再改几处，可丁得柱盯得实在太紧，急切之间下不了手啊。崔涣无奈放下手中账册，道：“会来的，会来的，他家住东南城，离咱东北城远着呢？哪像你天天天不亮就到岗？”

丁得住还以为崔大人夸他呐，乐的见牙不见眼儿的。忙客气道：“还是崔大人上心差事，这么早就来到我这儿办差了，想来到自己班儿上一定比我老丁早得多。”

崔涣不置可否，任务已完成，虽然只改了一处，但就窦大人的脾气，一处错误足够把奚奇赶回县学了。

他美滋滋儿的会到自己衙门口，来找主官签到，正看见奚奇从侧门进入尚书省。呦，这小子今天来得早啊？

奚奇今天先是做了刘家俊的马车来到县学，本来要自己走着去尚书省。无奈，还要介绍三人给博士认识。

只得又耽误了一会儿，还好，刘家俊驾着马车又送了奚奇一程。就这样，还是让崔涣在账本上做了手脚。

只要几位主官没人叫人查账册，丁得柱就可以和奚奇在交互房喝茶。丁得住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奚奇只喝茶，不聊天。他还一个劲儿的看账册，好像看完了就能背下来似的。

日上三竿，马上就要吃中午饭的时候，崔涣心急火燎地来到户部交互房，道：“奚奇，窦大人要见你，江南道的田亩帐记得在哪儿吗？”

“崔大人放心，学生马上就找。”奚齐几步就来到书架前，端着一摞账册，跟着崔涣来到窦大人的书房。

奚齐躬身施礼，也不说话。窦大人乐呵呵地看着奚齐，不说话，也不示意让奚齐坐下。就这么看着。奚齐有些不自在，可是前世的经历，让他早就适应了，别人的眼神儿。

管你喜不喜欢我，都不能影响我的心情，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看淡之后，也就没什么能影响自己的心情了。

可惜，我女儿已经出嫁了呀。哎，我当年应该多生几个女儿的。窦怀贞终于发话了，“江南道新开田亩有多少？”

回大人十七个州新开田亩一百一十八顷，账上说。”奚齐表述平静，脸上毫无波澜。

“账上说，好一个账上说，边陲新拓，花了朝中无数的钱粮，却只多了一百多顷的土地。这账还怎么算？”

“不对呀？按报上来的账来算，实数算完，比这还要少三十顷。整体还不足一百顷！真是岂有此理。”窦大人一拍桌子，把纸笔用袍袖全都挥到了地上。

“如果只是少了三十顷，应当是怀州那页有新的雌黄的印记，因为昨天我记得怀州上报新增土地超过三十顷。”

窦怀贞明知奚齐过目不忘，还是翻到了怀州那一页，果然本来就小的字迹被新涂了雌黄。

“去找户部交互来见我。”

差人赶忙离去，门外可乐坏了崔涣。奚齐刚进去没多久，窦仆射就大怒，这回你小子可跑不了了。

想到此时，他又去找昨天打他那几位差人。众人一见，哎？这位咱熟啊！人家长了前后眼了，知道自己要挨揍，提前掏钱。怕不好意思，非说是要帮着别人。这套路还真没几个人用过。

主顾上门，哥几个强忍着笑意，用水火棍支着胃，才能不笑出声。

今天崔涣下的注，可比昨天大多了。要求还是和昨天一样。“待会儿刚和我一起进院的年轻人要是犯了错误，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多给钱。”

这回崔涣给的是铜钱。

给窦大人的贴身差役送礼，必须体积小，价值高。最起码不能让窦大人看出来。给这些差人送礼呢？就得眼见的非常多，即有面子有好分，越多越显眼，越有面子。

差人们无不点头答应。

不一会儿，丁得柱来了。进门没等施礼，窦怀贞就问：“昨天下午到今天，可有外人接触账册？”

“回大人，司门员外郎崔涣来过，他只到了田亩账架边，下官亲眼所见。”丁得柱出言坚决，毫不迟疑。

“去叫崔涣进来，你回去吧。”窦大人脸啪就撂下了，面沉似水，这就起范儿了。

崔涣心想：这回看你往哪跑。

进得屋来，崔涣拱手施礼，道：“下官崔涣，见过右仆射。”

窦大人也没和他客气，直接问：“你可知擅改户部账目，是什么罪过呀？”

哈哈哈这下好，奚齐要定罪了。“回大人，有官身的官降一等，无官身的，领棒子一百发配边关。”

“律例还算熟知，知法犯法两者皆罚，下去领罚吧。”

前半句崔涣乐坏了，到尚书省，这么多年，他还没受过右仆射的表扬呢。听了后半句，崔涣愣住了，眼泪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

崔涣哭了，失声痛哭，鼻涕一把泪一把，自己都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