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奚罕考医科

县尉是县学的唯一主管，他乐了，奚齐这个经学名额也就板上钉钉了。

李县尉当即宣布，县学经学科录取奚齐。还想进县学学经学科的明年请早。

围观考试的县学、府学学生可吃惊不小。要知道通一经，就可以成为举子考科举，奚齐通五经，虽然还有辩经和策论等科目，但奚齐的选择就多了。

到时候，哪一经参加人数少，就参加哪一科，考中几率比通一经两经的可大多了。一众学生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四个字：压力山大。

小吏发还家状，叮嘱了奚齐县学入学的学费，每月高粱十担。此外还给奚齐发了一身儿蓝布棉衣。

要说这身儿衣服，在奚齐穿越前，肯定看不上。可在唐朝，平民老百姓就只能穿本色布。你有技术，能自己上色？不行。只有当官的衣服才能有颜色，违者以逾制论，抄家灭族，分分钟的事儿。

另外，小吏还现场写了一份解状，上面写明了奚齐什么时候考中的县试，考官是谁。李县尉乐呵呵地用了印。这就是开始有学籍了。

奚齐两手捧着解状，到了门口才揣在怀里。举目一看，大伯奚建德正在坊街口那儿等着呢。奚建德老远看到奚齐肩头搭着一席蓝色长衣，不禁老泪纵横，也不顾儿子奚罕考试结果。他直接带着奚齐回家了。

老爹奚建德已经回家了，奚罕可不知道，这个小胖子正被冻的瑟瑟发抖。

县学医科这次录取的名额是十二个，比奚齐的经科可多多了。奚罕一边儿拿着毛笔答题，一边儿努力控制住右手，不能抖啊。这要是涂抹了卷子，去年一年的揍又白挨了。

奚罕考的第一年，医科才开，县学录取一百个名额，奚罕榜上无名。

第二年，县学录取四十三人，奚罕还是没考上。

今年是第三年，县学医科录取十二人，奚罕明明会答，可惜冻得不敢快写。

更可气的是他前面这位考生，穿了一身儿厚厚的棉袍儿不说，考篮里还带着一个手炉。就是一个精致的铜炉，里面烧着碳，碳里面好像还混合着香料。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看人家，手冷了，就放在手炉上暖和暖和，看自己手冷了，就只能靠抖。

医科考生为什么这么冷呢？

他们不像奚齐，在正院考背诵。他们考笔试，在廊下。廊下说得好听，就是屋檐下。大家琢磨琢磨，大正月的在屋檐下考试，连点儿阳光都见不着，那是真美丽动人啊！

奚罕正靠抖取暖呢，前面这位干脆把笔撂下了，捧起手炉在那儿打瞌睡。

奚罕强行收回自己的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到卷子上，左手扶着右手，勉力支撑。

终于要答完了，就见前面这位已经睡得哈喇子留得老长。头已经整个趴在卷子上了。头巾角都浸在砚台里了。这位仁兄正在和周公下棋，奚罕在后面瞥见他的长相，这要是女的足可以祸国殃民啊。

要交卷子了，前桌才睡醒。奚罕写好了名字，吹干了卷子。不一会儿，收卷了。

奚罕兴高采烈地蹦出县学大门，四处寻找老爹，试考完了，还考得挺好，爹不见了。

正找着，就听身后，有人说话，“考得怎么样啊？”

“这三年里，就今年考得最好！”奚罕一边儿笑一边儿回头，以为是他爹在身后呢。

回头一看，这位脸上还沾着一个墨汁写的“飞”字，也不是老爹呀。

哎，白高兴了，奚罕现在心里呀，就一个念头，就是告诉老爹自己肯定考上了。

咦，这哥们长得不知有多少痴心女子着迷与他。除了脸上有字儿，头巾上有墨，这要是个女孩儿，肯定是万里挑一的大美女。不对，这美女我好像在哪见过。

奚罕一拍大腿，这不是考试前桌那位睡觉的憨憨吗！真漂亮啊，可惜是个男的。

“两年都没考上，今年还这么高兴。你今年能考上啊。”前桌老兄好像也在等人，闲着无聊，考得不好又气得不行。

“前两年，那是我大哥没教我，他教了我两天，你猜怎么着？我会了！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奚罕也是高兴，对面这位仁兄也是长得漂亮点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帅哥美女，大家的谈兴都差不到哪儿去。

一辆雕花的香木马车停在身边，大帅哥上车了，车还没走，大帅哥伸出头来，问：“你家在哪？我送你一趟？”

奚罕当然乐得不行，一掀车帘儿，嗖的一下就上去了。

车里好香啊，有钱人真会享受，等我有了钱也买一辆这样儿的车。他可没注意，车夫的眼神儿都快杀人了。

奚罕坐着马车回到德安坊，期间帅哥也提了不少学习的问题，奚罕本就开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了奚家药铺，奚罕飞一样下了马车，给父母报喜去了。

马车上，帅哥对车夫说：“查查，这几天谁教他学习了？”

车夫沉声道：“是，小姐放心。属下一定查到。”

所有考生都从县学里出来了，崔凌众的老仆人才往家里走。

博陵崔氏在长安，都住在东市边上的平康坊。崔凌众家是旁支，并不怎么受待见，为了维持生计只能在东市边上的小院儿里，开了一间黑赌坊。仰仗着世家大族的声望，倒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踢场子。

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这些年来，倒也攒下不少不义之财。

老仆人穿过两层院子，来到了正房，崔凌众他爹崔明贵正算账呐。

这位江湖人称催命鬼，进他的赌场一定会欠他的钱，欠了他的钱，一辈子也还不完。因此，老崔得了这么一个称号。

“老爷，坏了。吃牵机毒那个穷书生没死，还考上了县学。我亲眼见着他背着县学生的蓝布衣服，回了奚家，他兄弟上了林府的马车。”老仆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

催命鬼可是狠狠得吓了一跳。“林府？你是说吏部侍郎林四维那个他们家？”催命鬼一向大嗓门儿，这一下不但声音小了，连颤音都出来了。

老仆默默点头。

“斩草要除根，你这差事办得，哎！”催命鬼一时手足无措。

老仆沉默不语。

“不行，我找主家说去，一定要尽快干掉奚齐，否则，没咱们好日子过。”催命鬼账也不算了，收拾收拾金银现钱，背了一包袱，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