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罗恸罗

离荒山边缘的草原上，稀疏的杂草是唯一的食物来源。羚羊，豺狼，斑纹角马，贫瘠的土地并没有阻碍生命的发生，只要有一点可能，他们就会顽强的存在。

紫独来到草原上，冷眼看着一群觅食的羚羊，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捉住它们。

羚羊机警又敏锐，有点可笑的是，紫独虽然修成妖身，单轮速度可能依旧比不上逃命的羚羊。当然，没有一只蝎子会用脚去追赶猎物，要想猎杀它们，紫独只需要一支细箭，箭尖抹上蝎毒，擦破羚羊的毛皮。只要五息？不，三息，羚羊自然中毒身亡。

但是这羚羊是要孝敬给老狗的，老狗吃了这带毒的肉，就算妖功深厚不至于被毒死，怕也得拉上几天几夜的肚子。想到老狗拉稀的样子，紫独不小心笑出了声。算了，还是用最土的办法。想罢紫独走向草原中唯一的水塘边，手捻起一根无毒的细箭，舒展四肢，安安静静的匍匐到地上，屏息凝神，如一块石头般，和大地融为一体。

只有思绪还不受控制的乱跑着，紫独又想到老狗。

老狗不是离荒山的妖怪。曾经的离荒山，只有鲜血和杀戮，只有生存和死亡。老狗带着一身强大的修为来到离荒，并没有恃强凌弱，反而建立了风息寨，立下寨规，教大家一些基本的武艺。他试着在这片荒蛮的地方建立一些规矩，如果说紫独曾经是为了生存在战斗，那老狗就一直在尝试着告诉大家，我们为什么要生存。

渐渐的，紫独对老狗产生了一些亲近，就像长辈一样，老狗在庇护着这群小妖的成长。但这种亲近的感觉在他心中无法安放，不理解，不习惯，更多的是不确定。所以他一直叫他“老狗”，想用语言和行为的不屑去抵制心中的不安。这种不确定在老狗说要收他为徒的时候确定了下来。让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小妖怪的生命中也不是只有杀戮，也可以有期待。

草原上，几只羚羊吃足了草，结群来到水塘边。他们耳朵竖起，仔细的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一点异样，安下心来大口饮水，吃饱喝足，就在塘边难得的凉爽里苦中作乐，嬉戏追赶起来。

突然，一根细箭像是从地上生生长出来，眨眼间穿过一只羚羊的下颚，又从双眼的额间冒了出来。羚羊还来不及感到痛，只是奇怪为什么自己头上还能长树枝，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紫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抽出插在羚羊头上的细箭，扛上肩，头也不回的往离荒山走去。只剩下那几只受惊的羚羊慌忙奔逃中扬起的沙尘，还在草原上无力的弥漫。

风息寨。

因为苟老收徒，寨里上到离荒七大妖将，下到巡山看门的喽啰，都呼呼喳喳的忙活起来。准备酒水，摆放物品器具，清理陈垢，不几日，风息寨焕然一新。穿堂豹虽然不满苟老收紫独为徒，也不敢轻易挑战苟老的权威，收起了内心的怨愤，上蹿下跳的招呼。

苟老在风息殿准备着，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制盒子，往里放了两本古朴的书籍，三粒丹药，小心翼翼的合上。苟老把盒子交给青花，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

“帮我把盒子放好，等紫独拜师的时候再给他，也不枉他辛苦一趟。”苟老拍了拍盒子，对青花说到。

看到苟老久违的笑容，青花也渐渐放下心里的疑虑，开始试着接受紫独起来。“放心苟老，我会保管好的。”

这时，一只信鸽飞到苟老桌上，那鸽子的羽翅里塞满了细小的黄沙，能飞到这里怕是和离荒山的风沙搏斗了好久。苟老轻轻抓住，取下鸽子脚下的信笺，只见信笺上只写了一个字：“贺。”

青花见了，十分不解的问道：“信鸽辛苦来送信，就这一个字，也没个抬头落款，还真是奇怪！”

“无妨，我也是把收徒的事告知了往日的一些朋友，送信这位怕是不喜欢言谈，应该是聚仙学院的老友。”苟老收起信笺，缓缓说到。又有一些往日的情绪涌上心头，开始出起神来。

“报！”

一声急促的通报声打断了苟老的回忆。

只见一只看门的小妖急冲冲的闯进殿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里却不敢停下，慌忙的说道：“报告苟老，有个光头闯进寨了，我们看门的弟兄阻拦不住，特来通报！”

“光头？”苟老皱了皱眉。离荒山这种荒凉苦楚之地，自苟老来了以后就从没来过外人。殿内的众妖不禁也好奇疑惑起来。

苟老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像是对光头十分在意，转头嘱托青花道：“无论待会发生什么，一定要帮我把箱子交给紫独。”又压低声音，伏到青花耳边：“如果我有不测，带着紫独南下三千里，去聚仙学院，可在那里安身学艺。”说罢招呼殿内的妖怪，道：“走吧，随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青花见苟老如此郑重，不敢多言，只能点头允下。

众妖随苟老出了殿门，只见一光头身着武僧服，口角开到耳后，双眼犹如铜牛，身形丑恶如地狱之恶鬼，却又站姿端重，神色虔诚，气质威严恰似下凡的罗汉。右手缠慢白色的布条，无力的下垂着，左手握着念珠翻动，口中咏唱低不可闻的佛偈。

苟老虚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敢问来着何人？”

光头停止了手中的念珠，立掌作揖：“贫僧罗恸罗，自西边佛国天竺而来。”

苟老冷笑道：“大师不必多礼，敢问大师前来，所为何事！”

罗恸罗闻言，又作了一揖：“施主误会了，贫僧作揖，不礼尔等。”说着抬起双眼，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群妖，吐出三个字：“礼众生。”

好一个礼众生。看似礼貌又高深的佛偈，却含着对离荒群妖最深层的侮辱。什么是众生，三界之中，六道之内，蛇虫鼠蚁，皆是众生，但尔等不是，尔等，连虫子都不如。

苟老被这句话呛的哑口，旁边的折耳鼠忍不住问穿堂豹：“豹子哥，这人说话我怎么听不太懂，他到底是有礼貌还是没礼貌啊？”

穿堂豹横了他一眼，示意他禁声。

见群妖没答话，罗恸罗又说道：“贫僧来此，只为两件小事，一是传经布道，引领迷途的各位走上正路。”说完顿了顿，眼光扫视着众妖。

折耳鼠听完，没忍住又问穿堂豹：“他说的啥意思啊，是要给咱们修路吗？”

穿堂豹正若有所思，被折耳一问顿感烦闷，反手在他后腰上掐了一把，痛的折耳鼠呲牙咧嘴，却不敢发声。

罗恸罗的目光停在了苟老身上，道：“二是，奉我佛法旨，捉拿花果山叛徒，千年狗妖苟翔。请问可是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