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心的怜悯

     没过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楼下。婆婆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我们也都跟去了医院。

    在急诊室门外，苟先生和我坐在同一张长凳上。王秀华和黄秋雯则是拿着单子，跑前跑后的办理住院手续。

    我看着他那样子，说实话心里也挺同情他。但是又没办法说出口，习惯性的去兜里摸出了烟盒。看着我们在走廊也不能抽，然后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领会了我的意图。我们俩就走到了步梯间的走廊里。我依靠在楼梯间的窗台上，他坐在了我对面楼梯的台阶上。

    我递给他一根烟，然后帮他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根，看着徐徐升腾的烟雾，我们聊了起来。  

   “我叫潘小仙儿，和王姐是通过李凤芝大姐认识的。她跟我提过你家那金毛，当时都以为是丢了，还让我帮找来着。”我直截了当的说。

   “嗯…..反正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也无话可说了。”苟先生深吸一口烟说道。

   “我叫你姐夫吧，之前听王姐说家里的家务都是你做。还说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是性格有些内向，不善表达。那狗是不是咬过你，你才…….”我不解的向他问道。

    “哼~我就是太惯着她了，本来我是不想让她养这狗的。唉！你知道我姓啥吗？你一个外人都知道尊重别人的忌讳，她可好！还给狗取个名字叫苟东西！天天儿子儿子的叫。你说我能不生气吗？”苟先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她还知道我在家啥活儿都不用她干！非弄个狗回来，你说你养狗你到是伺候它呀？弄回来三天半新鲜，到最后都成了我的活了。我干多干少的都没所谓，但是，受累还不落好！换了你，你咋想？”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你说他是好丈夫吧？他能做到这些也不容易，但是他把所有的愤懑压抑着，最后不还是得找个出口宣泄出来。这得亏是只狗！这要是哪天他压抑到极点了再把王大姐给捅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姐夫，你说的对，做为一个男人，虽然我没接过婚，但是男人的尊严还是得保护的！但是当初你不喜欢可以拒绝她养啊？当初她领回来就给她送走，不就没现在这些事了吗？”我点点头说道。

   “就她那脾气，我，我，我敢吗？我告诉你啊，王秀华从小在城里长大，出身干部家庭，她从小父母就对她百依百顺。后来下嫁给我这个出生在农村的，啥也没有的普通工人。我不惯着咋整对得起人家吗？”苟先生一边愤愤的说着，一边狠狠抽了口烟。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很想笑，强忍着憋了回去。他继续说道：“你别看今天晚上，我拿着尖刀。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伤她的！我那时候只是被她打得有些懵，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再说了，你们当时都在，我怎么可能捅过去呢？”

   “奥，奥，奥。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我赶忙说道。

   “不能怪你，换了我，我也会那样做的。”苟先生一根烟抽到了头儿。伸手在地上用力的捻灭了。我又点着一根递给他，他也没犹豫就接了过去。

   “姐夫，我就感觉奇怪的是，你之前应该在老家的时候，有很多的机会把金毛送走或者是杀了。都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发现的呀？”我联想到之前，王秀华说他带着金毛在碧池村配狗，来来回回好几次，也没出过什么问题。于是就问道。

   “嗯~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虽说我讨厌这狗吧，但是它的吃喝拉撒都是我一手照顾的。我对它很有感情的，第一次回老家，我是真想给它找个母的配一下的。可是我邻居家的姐说她爸要用一下狗子。我也没多想就让她给领走了。谁知道后来她把狗子给我送回来时，给了我一百块钱。我问她是啥钱，她说她爸给狗抽血卖的钱。我看狗子也没啥事儿。就领回来了。后来每次回去她都要抽血，我那时候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寻思着，狗也没啥异常，吃的香睡得着的。还能赚两个零花钱，就一直放任着她们抽血。但是就在天冷了之后，我发现狗子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掉毛严重，不爱吃食。在小区里遛狗的时候，竟然被体型比它小很多的狗追着咬。我知道它的反常肯定跟抽血有关系，于是我就偷偷的，带它去了离我们家比较远的一家宠物店。去看看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苟先生摇了摇头说道。

    我赶忙问道：“金毛得啥病了?”

   “宠物医院又验血又做CT最后得出结论，抑郁症！还说它的抑郁症会越来越厉害，发展到最后会自残。唉！都是我贪小便宜，葬送了狗子。”苟先生说到这里非常自责的用手捂着脸。

   “那就没办法治了吗？”我说道。

   “用药物维持一阵子，但是很贵，另外兽医说这药的副作用很大，会导致狗子肾和肝的损伤，可能比不用药死得更快。我每个月要还房贷，老家还有个老妈要养。已经是捉襟见肘。况且王秀华一个月就给那点零用钱，哪里还有闲钱给它治病？”说到这里苟先生苦笑了一声。

“那你咋能忍心杀了它呢？”我追问到。

   “我本来是没想杀它的，唉！你不知道，那天家里来了两个朋友，我就在那忙前忙后的，王秀华也不看看忙闲，非但不帮忙，还一口一个苟东西的叫着。我这点儿脸都丢光了。那天金毛看到人多就有点害怕，王秀华的朋友还一个劲儿的逗引它。狗子就犯了病了，使劲的咬自己的尾巴。那尾巴上的毛都快给咬秃了，我过去给它把尾巴从它嘴里给扯了出来，一看牙齿都脱落了好几颗。当时真是心疼啊。偏巧不巧，我那老家的姐又给我打电话，说让带狗回去抽血卖！在电话里我也不好发作，就骗她说狗死了。挂了电话再看狗子，还在那咬自己的后腿呢!嘴里都是毛和血。我当时就很想结束它的痛苦。于是一狠心就拿起一个装米的纤维袋子套住了它，随手拿起磨刀石朝着狗脑袋就砸了过去。也不知道砸在哪儿了，就只一下，金毛就一动不动了。怕屋里人看到，我就把厨房里的一个装冻货的小冰柜给腾出个地方，把装金毛的纤维袋子放了进去。又把冻货盖在了袋子上面。”苟先生平静的诉说着经过，可能在他的心里，他杀狗都是为了让它不再痛苦。给它了一个解脱。

   “那你为啥不把它给埋了或者丢弃到远一些的地方？反倒是要把它给肢解了呢？”我看了一眼手机，怕黄秋雯找不到我给我发消息被我漏掉了。

    苟先生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还不都是我那青梅竹马的姐姐，她跟我说，他爸要狗头，狗心，和狗皮。让我给弄。你不知道，自从她成了残疾，我家里单方面毁了婚约之后。我一只都觉得亏欠于她，后来她家只要有事我都尽量帮助她。唉！本来王秀华说是回老家呆几天的，谁知道这个时候回来？这我妈也让我给气坏了。王秀华也急眼了，怕是得离婚了。”

    这时黄秋雯找了过来。我们也出了步梯门口来到了住院处。进了病房，婆婆正在打着点滴微微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我和黄秋雯也没再打扰就告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