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的过往（终）

“情，我都不能，又怎是你这般凡夫俗子能享受的。”怪物大吼道。

“神女，你虽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却唯独，参不透人心。”季风磊强压着体内翻滚的血涌。“你这一身的束缚，皆因你执念未肯休，也只是一字看不透，若可看透，你便不会这么痛苦了。”他说着，浑身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绿依欲往前靠近，奈何始终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着，无论怎样都不能过去，却可所有的景象看得清楚，声音，也听得完全，也只能立在原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风磊额头冒出的颗颗汗水，顺着脸颊流向脖颈，也好像，滴在了绿依心上，一颗一颗。

“哪一字？”听风磊一说，被唤作神女的怪物冷静下来，头上的枝桠也恢复平静。

“弃。”

“弃？”

“他可忘却情感，弃你，视你为妖物，你为何不能弃他，视他为无物？你为神女，便不知这世间是对等的，你只知付出，不肯伤他分毫，却伤害了无关的旁人，旁人又有何罪，可知旁人也有牵挂的人，如若牵挂的人等不到他们归去，又是何等的伤心？由此，你每多害一人，你身上所受的痛楚就多一分，而那人，也会在几世轮回中依旧快乐幸福，过不去的，也只你一人，也只因你，弃不掉。你没有被身后的神树束缚，一直束缚你在原地的，是你的心。“风磊一字一句说着。

好像一颗钉子一样，慢慢的钉在听的人心口上。

绿依一怔，人世间，唯情字最难教人懂，可也教人销魂，但凡有过情爱之人，能坦然放下的有几人？

再看季风磊，倘若他能弃，又怎会拾起绿依？始终过不去的，都是那个坎。

啪嗒~啪嗒~

水滴落到地面声声作响。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部，绿依知道，她哭了。

“啊——”一声呐喊，响彻天地。霎时间她头顶的枝桠开始疯狂的互相拍打，剧烈躁动，她抬起头来，两人看着她的脸，均是猛然一惊。只见她看着远方的天空，眼神茫然，而两行血泪竟从她的眼中渗出，面部虽不及刚才狰狞，但此时的血泪流着，再加上头顶一直暴动的枝桠，让此情此景更加的恐怖起来。

季风磊暗暗的运起内力，绿依也抓起刚才就丢在一旁的剑。

”年少初相逢，万丈红尘中，想书，心思墨未浓，人生忽倥偬，再想画细雪，却隔群山千万重。只道是，情字难懂。“只听到空中传来这一句，字腔正圆，却带着哽咽，下一秒，物换星移，周围的草木竟寸寸改变，两人看着这一幕幕变化，都惊讶不已，惶然间，又听到空中一声回响：“你们走吧。”狂风大作，混着沙子，迷得人睁不开眼，两人伸手挡着风沙。

“神女且慢，我二人此行有一事要问。“季风磊闭着眼，对着天空说道。

“说。”空中传来回答。

“番天印问世了，可去何处寻？”

“番天印是神物，怎是你这等凡人可觊觎的？”

“还请神女告知。”

“念在今日你为我打开心结，我便指点你。”

莞尔，空中再无任何声音传来，慢慢的都归于平静。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绿依只觉自己右肩上似有什么东西压着，有些酸楚，再睁开眼时，只是一惊，因为压着她的，是季风磊，季风磊也恰巧睁开眼睛，撞上了绿依的眼神，四目相对。

绿依很快的移开了眼神，看向周围。是死亡谷口。

风吹，草动，湖水微波荡漾，半空中投下一束光，恰好照在湖面上。

“那是什么？”绿依疑问的抬手指了指湖面。季风磊听闻，费力的撑起上半身，回头顺着绿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湖面上光束照到的地方，有两行字。“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远处，烟雪静静的看着二人，缓缓开口：“那女子，竟无心无欲，我的迷障对她，无可奈何，也是有趣。”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微微上扬，笑了。

落花时节又逢君

阳春三月，百花齐放，而洛阳城中，要数牡丹开得最为娇艳了。进城门后，一路沿着市井小道走来，道路两旁稍显富贵点的人家都会在门口摆放上几盆牡丹，“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说的也就是这初春时节的洛阳城开盛的牡丹了，大朵大朵的红牡丹在绿叶丛中，外表显得多么闲静，红色衣衫由淡而渐深，实在美丽。不过，这一行走来，尤为奇怪，绿依也不是第一次到洛阳了，可是和上一次比起来，场景差了太多，并不是因为城中开盛的牡丹花。抬头看了一下天时，不过日沉，酉时刚过，街上已经鲜有行人了，路旁的酒家也纷纷关门闭缝，生意作罢。

“看来，事态是有些严重了，不然也不会花高价请落木崖出手了。” 绿依心想着，继续走着，不紧不慢。昆仑山之后，与季风磊回到落木崖，绿依也甚是奇怪，自己毫发无损，季风磊却受了重伤，论修为还是内力他都在绿依之上，实在是不合情合理，殊不知昆仑神女伤人是从心而伤，非靠武力高强就可匹敌，绿依的无心无念，竟救了自己一命，否则以她的内力，早死在昆仑山上。

回到落木崖三日后，“出杀令”被人送回，连带送上崖的还有万两黄金。洛阳城中出现怪异杀人魔，官府追查月余毫无进展，城中依然不断有人被杀，每一个被杀死的人都很奇特，据描述，每个死者只有一处伤口，都在脖颈，伤口是三个大小不一的血孔，似是被动物利牙咬过的齿痕，但也没有哪种动物咬过后只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孔，而且死者尸身完全干瘪，体内血液全然消失，死者均为成年强壮男子，凶手也没有特定的作案时间和动机，一时间洛阳城内人心惶惶，官府之人也无任何线索。

洛阳城中盐商大户徐府老当家的与红叶山庄老庄主因生意往来密切，成为好友，徐府老当家曾救过重伤的老庄主，老庄主为报答救命之恩，便赠予徐府老当家“出杀令”，交代过非紧急勿用，二十年过去，两人均去世，令牌被当做家传到了现今的当家徐慕白手中，徐府上已有四名家丁死在杀人魔手上，全府上下也担心不已，徐慕白思考再三后，决定送上这枚“出杀令”。

叶凡尘接到令牌后，想起先父的嘱托，也不敢耽搁，即刻送上落木崖，落木崖规矩：“出杀令”一见，事必行。常理来说，见“出杀令”的话，必须指派使者以上级别的杀手办事，如今风磊受重伤，必须闭关休养，而日行使者音雨并不接受任何指派，绿依才得以接下了这次的任务——诛杀洛阳城中杀人魔。

只有绿依才知道，洛阳之行并非诛杀杀人魔这么简单而已，昆仑山上神女最后给风磊的神谕表明了番天印问世的地方，“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说的不就是这洛阳城盛开娇艳的牡丹了吗。凭着多年来杀手对杀手的敏感度，绿依判断，这城中的杀手和番天印脱不了联系，所以，在风磊的交代下，叶凡尘此时也到了这城中，悠闲的坐在轮椅上，停驻在事先书信里与绿依约定好碰头的地方。

一回头，只见他等待的女子正缓缓走向自己。

注释：

“出杀令”：百年前，落木崖建派最初，遭到魔教内部多方势力对抗，老主公结合朝廷一高官势力，红叶山庄，江湖邪教衔月楼，四方围剿，诛杀魔教内部各大首领，最后得建落木崖。老主公为回馈帮助，给出三枚“出杀令”，分别赠予三方，并列入教规：见“出杀令”，事必行，且以教中最高礼别等同，使者以上级别杀手出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计较任何代价，不得以任何借口拒出使任务，不收分毫，使者完不成任务，主公亲自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