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须菩提祖师身份之谜

须菩提祖师在西游记中是个谜一般的人物。看其名字，似是佛教中人，但他教给悟空的又都是长生不老之类的道教法术。祖师给徒弟授课时，“说一会道，讲一会禅，三家配合本如然”。祖师精通儒道释三教，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属于天庭那个派系，使得他的身份更显扑朔迷离。

祖师行事又异常低调。因为悟空在师兄弟面前逞能变化松树，竟罕见地动怒，单独找悟空谈话，就此让他回去。临别之际，一向令人如沐春风的祖师，忽然露出狰狞恐怖的一面，他疾言厉色地警告悟空，不许提及两人的师徒关系。祖师说道“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悟空也信誓旦旦地答应师傅：“决不敢提起师父一字，只说是我自家会的便罢。”自此之后，这师徒两人，一个忽然消失，不再出现；一个又是绝口不提师傅一字，这就使得祖师的身份更加神秘。

于是，关于祖师的真实身份，变得众说纷纭。其实，阅读原文就会发现，作者已经暗示了我们答案。从须菩提临别之际对悟空的告诫可知，祖师在天庭耳目众多，门生遍布，绝对是一位大佬级别的人物。鉴于悟空信誓旦旦地答应师傅：“决不敢提起师父一字，只说是我自家会的便罢”，我们又可以得出一个重要结论，悟空绝不敢提及师傅的名讳。那么像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等这些悟空曾经直呼其名的人物，都绝不可能是祖师的真实身份。有没有悟空不敢叫出名字的神仙呢？我们发现，在天庭做过“弼马温”和“齐天大圣”的悟空，有时竟会不认识三清。

车迟国三清观，悟空忽然问八戒：“这上面坐的是什么菩萨？”八戒笑道：“三清也认不得，却认做什么菩萨！”行者道：“那三清？”八戒道：“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很奇怪，悟空做“齐天大圣”时，见了三清只道个老字，还称太上老君为“老官儿”，如何忽然会不认识三清？早在五观庄，悟空还因为三清之一的玉清元始天尊，与镇元大仙门下的清风明月，发生激烈争吵。当时，两位童子在悟空面前夸耀道：“三清是家师的朋友，四帝是家师的故人，九曜是家师的晚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悟空闻言，笑得打跌。八戒道：“哥啊，你笑怎的？”悟空道：“只讲老孙会捣鬼，原来这道童会捆风！”三藏道：“令师何在？”童子道：“家师元始天尊降简请到上清天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去了，不在家。”悟空听闻，忍不住喝了一声道：“这个臊道童！人也不认得，你在那个面前捣鬼，扯什么空心架子！那弥罗宫有谁是太乙天仙？请你这泼牛蹄子去讲什么！”从悟空的怒斥可知，悟空绝对认识元始天尊，似乎关系还很熟络，所以才会在听到元始天尊降简请镇元大仙到上清天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时，认为童子在吹牛，又忍不住呵斥了一番。问题来了，即便道童吹牛，悟空又何必情绪激动，非要揭穿对方，还辱骂其为臊道童？这分明有点小题大做，反应过激。悟空表现得如此反常，莫非他和元始天尊有什么渊源？再来看第八十六回，隐雾山折岳连环洞。悟空痛斥自称“南山大王”的妖精道：“这个大胆的毛团！你能有多少的年纪，敢称南山二字？李老君乃开天辟地之祖，尚坐于太清之右；佛如来是治世之尊，还坐于大鹏之下；孔圣人是儒教之尊，亦仅呼为夫子。”悟空这里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李老君，即太上老君，三清中的座次位于玉清之右，悟空却说成了“太清之右”。

我们发现，每当提及三清，悟空的言行总会出现异常。要么忽然失忆，要么情绪过激，要么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尤其“李老君尚坐于太清之右”一语，这不像是书中的疏漏或作者的笔误，更像是悟空有意为之。悟空分明熟悉三清，为何假装不识？又为什么不敢提及玉清的名讳呢？莫非，须菩提祖师的真实身份就是元始天尊。

显然，这就是真正的答案。须菩提祖师的真实身份就是道教第一尊神，元始天尊。这样一来，此前悟空的各种反常行为就可以得到合理解释。三清观，悟空准备化身元始天尊，由于担心违背对师父的承诺，故而假装不认识三清。痛斥南山大王时，为了避免提及师父的名讳，故意口误, 改玉清为太清。五庄观，当他听说镇元大仙是三清的朋友，原始天尊还降简请大仙到弥罗宫讲混元道果。事实若真如此，镇元大仙和三清就属于平辈之交。论资排辈，悟空可就成了大仙的晚辈。心高气傲的悟空，怎能接受这种现实？故而情绪失控，当众与童子争吵了起来。所以，悟空上述一系列的怪异举动恰好证明了须菩提祖师就是玉清元始天尊。悟空答应过师傅，绝不敢提师傅的名讳，看来是真得一字都不敢提。

清楚了祖师的真实身份，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美猴王为了访仙学道，不惜花费十年的时间。花果山所在的十洲三岛，本就是一个神仙扎堆的地方，美猴王舍近求远，足见其拜师的目标异常明确，就是奔着元始天尊而来。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悟空学成之后，竟敢大闹龙宫地府，自立“齐天大圣”。他胆敢做出这一系列犯上作乱的举动，背后肯定离不开师傅的支持了。

让人奇怪的是，须菩提祖师身为道教至尊，为何化身须菩提，让人误以为是佛教中人？又为什么祖师讲道时，宣扬的又是“三教合一”的理论？又为什么祖师会警告悟空，不让他提及两人的师徒关系？这就要从祖师的历史原型身上来寻找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