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村中奇闻（下）

外婆快成年的时候，上面按照每家人口数量，给分配了地，她家分了三亩多一点。一开始试过种水稻，但是因为种子太贵加上水稻对环境要求比较高，第一年是没有什么收成的。

后来又种大豆，可是大豆产量也没有预期的那么好。折腾了三两年，最后还是决定要种玉米。玉米虽然算不上是主食，但是一棵杆子上也能结好几个，自己吃可以，收下来拿去生产队换其他粮食也是可以的。

虽然那些年日子苦了点，但也都能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后来外婆的父亲走了，把土地分给了外婆他们几个。外婆还是继续种玉米，有钱了就存着，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去买别人家的地。虽然东一块西一块的，耕种起来比较麻烦，但是对做了大半辈子农活的人来说，也都是无所谓的。

直到我老爹跟我妈结婚的时候，我外婆手底下已经有五亩地之多了。说来也奇怪，全村那么多地，也就我外婆一家种玉米，有时候收成好了，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我小时候，老爹经常会跟我说一个故事，说是刚跟我妈认识的时候，为了献殷勤，经常会带着点东西跑去外婆家，也是为了能见我妈一面。每次都要穿过我外婆的那几亩地。

有一次，他吃过午饭就带着一袋花生去外婆家，路上就感觉肚子不舒服，就想着到了地方再解决吧。路过玉米地的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四处看了看，玉米长得有一人高，而且又是晚上，应该不会有人看见，索性就一头扎进了玉米地。

等他方便完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往他这边来。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外婆家来人看玉米，这要是撞见了多尴尬。于是他也不说话，往旁边挪了挪，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影。

那人影就这么进来出去，出去进来，足足有十分钟。老爹越看越不对劲，因为那会我外公身体很差，是白血病，已经卧床了。大舅小舅也都是半大小子，个头还没到老爹的肩膀。而那个人影看起来足足比老爹还要高半个头。

人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隐约能看见戴着帽子穿个风衣，在那个年代可是非常潮流的穿着了。

老爹心想，这怕不是过来偷玉米的吧，我给他擒住，外丈母娘家一放，她肯定更喜欢我了。

一不做二不休，打定主意后，老爹一声大吼就跑了出去。结果刚出了玉米地就一下子倒在地下，两腿不听使唤。原来是在地里蹲得太久，腿麻了。

那个人影看着我老爹，显然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往路上走去。老爹虽然趴在地下，但是依然在咒骂他，让他不要打玉米的主意，不然饶不了他。

结果那人影一句话没说，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老爹瞪着眼睛看着他，结果就一个眨眼的工夫，四周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老爹心里奇怪，这短短几秒钟就算是跑也不可能跑得无影无踪。

心里一惊，老爹爬起来就往外婆家跑去。

那天因为太紧张，弄得一身泥巴。等把前因后果跟外婆一家人说了以后，外婆却是很感动，私下跟我妈说，我老爹这个人值得托付终身。

其实老爹也不清楚他看到了什么。说他是个人吧，哪有活人一眨眼就不见的？说他是个鬼吧，那这鬼的胆子也太小了。事后外婆说，可能是她的父亲，放心不下辛苦了一辈子的玉米地，过来看看。但是谁又能知道呢。

后来农村实行吃大锅饭，所有劳动力一起生产劳作。按照每个人的实际产出效益分工分，这工分又是什么东西呢？也就相当于一种虚拟货币吧，比如你打游戏的时候，会加入帮派，完成帮派下发的任务后会得到一部分贡献度，消耗这个贡献度可以在帮派商店里换取自己所需要的一些东西。而你不能拿着这个帮派的贡献度去别的帮派换取。这就和当时的工分很像。

那时候外婆家在第二生产队，家里面的劳动力每天去生产队工作，家里面的小孩子为了多赚点工分，也会在放学后结伴出去捡树枝、挖野菜。

那时候外公还没有生病，一家人在那个村子里相对来说生活条件还是比较不错的。有一天晚上，外公被分配到前后营房的交界处巡查庄稼地，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翻找着什么东西。

外婆好奇，就问他在找什么。

外公说，他在村口的那个水塘里，发现的很多大鱼，他蹲在水塘边抽烟的工夫，都有鱼跳上来。

外婆说那个水塘不干净，淹死过人，别有什么邪祟。

外公说那邪祟不是前两年让罗半仙给除掉了吗？没事的，晚上趁着没人，捞点鱼去生产队换工分去。

外婆拗不过他，便索性由他去。

当天晚上我妈和小舅知道外公去捞鱼，都吵着要一起去，外公无奈，也便带上了他们。

等他们来到水塘边上的时候，确实听到水里哗啦哗啦地响，借着月光，也能看到不少大鱼在水里扑腾，跟外公说的一样。

三个人迅速撑起渔网就往水里丢，一番折腾后，果不其然捞上来不少的鱼。他们大概地清点了一下数目，只那一网，就足足有四五十条。什么样的鱼都有，什么草鱼鲫鱼鲢鱼，甚至不常见的黑鱼和鲤鱼也不在少数。

爷三个很高兴，拖着渔网就回来了。当天晚上外公也没有再去巡查，就在家盘算着怎么处理那些鱼。

借着煤油灯的亮光，外婆挑了几条好点的鱼，放在脸盆里面养着，说是第二天给腌上，剩下的让外公拿去换工分。说着就催促我妈和小舅去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妈和小舅就被我外公喊起来了，说要让他们跪下磕头。

本来就迷迷糊糊的她们俩更是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都是吃了一惊——原本挂满大鱼的渔网上面，密密麻麻地挂着玉米，有的剥了皮，有的还连着叶。

他俩也不敢怠慢，就看我外公把渔网拖到门口，将事先准备好的冥币堆在上面，嘴里念念有词，说是自己贪心，招惹了大仙，还请大仙不要责怪之类的话。然后点上火，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下磕头。

不一会儿天亮了，看着那已是灰烬的渔网和冥币，我妈也有点害怕了。

后来我外公去地里看玉米，边上有一圈像是被人折断了一样，有的被剥了皮，只有几片叶子挂在上面，有的则是连叶子都摘了去，只留下一个窝窝。大致数了一下，四五十个。

从那以后，外公就不再打渔了，也不愿意再去田间地头巡查。只是在后来，他也偶尔提起过那么一两次，说是人不能贪心，以为占了谁的便宜，只是到头来还是吃了自己的亏。

我没有亲眼看见鱼是怎么变成玉米的，我觉得没有哪路神仙会这么无聊。不过这个故事我妈也跟我说过，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请大家自行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