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6：在我不在的地方

1.

流水的出现搅乱了春与秋的秩序

腐物在死的荫蔽下磨炼它的舌头

传芭兮代舞

他为各种物取名，好让自己成为无名

而人的生存，一旦进入某一确定状态

某一人的伴侣

某一人的父兄儿女

他的人生正式登场

他才有机会面临更多问题

2.

我们谈起关联性存在

并不确定忧伤的本源

似乎失去了对情感与意志的判断

漫长的虚无为着哪般？

对自身的悼念是根深蒂固的，并因此

将哀悯火花引向广泛的他人

能将人的最后的感伤抚平的

定不是具体之人，而是共有的虚幻

假如我们能同情交涉

3.

看过玻璃球游戏，穷乡僻壤的顽童于雪中仰泳

游泳馆，难得一见的美人卸下思虑

她是谁呀？翻身即搬演了时间剧场

人的延续不一定穿过书籍

它只是一些日常性的结果

写东西的人做了一个剧本

他哀悼幻念之美与日常性的结合

而枕边，枕边的忧郁妇人

正从某一美的符号系统中走下来

4.

饮食、细点、尘斑

乳液滴向失聪的聋耳朵

一位老人坐下来，屈辱地接这生命之水

屋顶上的男孩折断手臂

板栗树下动荡了秋千架，少女们

穿浆洗好的花布裙玩跳房子游戏

狸花猫是阴郁的，窜上秋千架

调整好它的软身体卧下

阳光吹拂，硬邦邦的树叶在响

再有一年，形销骨立的老年农民

从树下经过，他装了一袋子板栗，背回家去

他的幼儿惊讶于墙板上移动的人的巨大阴影

5.

把美和生物性必然融合在一起

并以此审视生与死的流程

莫非，长久的忧愁就是如此这般

忧伤的乳汁，来到人的身上

我们领受并分有；进取而幻灭

有了可以追问的踪迹

为此，不可见的群体性给予你了

为此，人最后的实在性给予你了

为此，个人的有限真实给予你了

“虽然绿叶无数，终归一根；

以我少年时光所有虚幻的日子

在阳光下我曾把花叶摇曳；

如今我已可凋谢，成为真实。”①

6.

无限的游戏不排除神秘性

人，从自己的幻想中醒来，并有意识地构建

有限大脑中的无限之我啊

此时我们发现，被给予的可以被超越

那印证内心的忧郁只是明证了生命之欲的沉重

人的脚下踏过河流山岳，内心葆有的

坐实了此在之尊严

我们在丧失，我们的星辰也在丧失

某种潜在之物引导人的善念，风呤

7.

风呤细细，教工球场上皮球追着顽童们跑

一对年轻夫妻坐在环场台阶上看

电流的声音响在空中，凤尾竹累积的枯叶

围了一圈，铺陈无意义图案

有很多次，从本校附属幼儿园接两个小孩出来

他们自己玩着，他用眼角余光照看他们

球场上奔动了一些熟人

年轻妻子的细高跟要到傍晚六点以后才返回

并敲响在临近的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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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语出《论人的天性》所引叶芝诗，P3页，E·O·威尔逊著，林和生等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87年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