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徒

这一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等着那个瘦猴男人的到来。

可是，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天黑。

我心彻底凉了——八年过去了，谁知道那个瘦猴男人是死是活。

我竟然还傻不拉几地盼着他来了，能改变我的状况。

我妈见我躲在屋里，咯咯咯冷笑，吓吓唧唧地敲了敲我房间的门，问我吃不吃饭。

我也不回答她，就看着窗外下来的夜色。

瞅着黑夜，我心里也就愈发烦躁，暗道那瘦猴子就他妈是个骗子。

盛怒之下，我拽开门就往外走。

我爹妈根本拦不住我，只好追着我跑进了夜色里。

这时已是腊月，天寒地冻，屋外冷风嗖嗖。

而我就穿着一身秋衣秋裤。

寒风像刀子一样，划过我脸颊。

我就站在家属大院里大喊大叫。

也许是被我吵得烦了，二楼一户拉开了窗子，我小学同学胖虎探出脑袋。

他指着我骂道：“李耀，你他妈又发疯是吧！”

我正被满腔怒火炙烤着，这时候一见他，正好有了发泄的对象。

我从地上拾起一块土坷垃，抬手就砸向胖虎家的窗户。

玻璃没碎，土坷垃撞在了窗框上碎成渣。

“你个傻逼，敢他妈砸我家窗户，你等着！”

胖虎说完，关窗就跑下楼。

他人高马大，像极了哆啦A梦里的胖虎，走到我跟前，一把拎起我抬手就是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我耳鸣不止。

我爹妈跟了上来，赶紧央求胖虎不要打了，说我是精神不正常，不要跟我计较。

胖虎爹妈不知道几时也下楼了，冷声道：“精神不正常？砸我家玻璃砸得挺准啊！”

这一家人不打算饶了我，仿佛他们要在这一刻，把之前被我欺压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胖虎紧跟着扬起手又是一巴掌，这次直接把我嘴角都打出血了。

我一心挣扎反抗，奈何胖虎实在是太强壮了，我根本干不动他。

这时候，我爹也疯了似的，一声大叫，冲向了胖虎。

可他还没到跟前儿，就被胖虎他爸一个绊子，撂躺下了。

“爸！”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一声暴喝，朝着胖虎就是一撞。

这一撞，赌上了我李耀这些年的屈辱与愤怒，使尽了全身力气。

就听得一声闷响，我与胖虎巨型的身躯撞在一起。

而我——就在半空中翻滚起来，最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而胖虎竟然纹丝未动，吨位决定了一切。

“傻逼！”胖虎冷声说道。

我爹赶紧向着胖虎一家求饶，说明天就赔他们一块新玻璃。

爹妈跟着把我连拖带拽，拉回了家。

一进屋，我爹就把我推进了我的屋，将门死死一锁。

“儿啊，胖虎他爹现在是车间主任了，咱们惹不起了！”

我一言不发，不是我认怂了，是心里的怒火已经如鲠在喉，让我说不出话。

我攥着拳头瞅着外面，心说：胖虎，你个傻逼，这仇老子非要报了！

熬到夜里11点左右了，我觉得我爹妈应该都睡着了。

我一把拉开了窗户，顺着排水管就往下爬。

那时候，我也不管家住在六楼了，满心都是复仇的怒火，我一溜烟就爬了下去。

一路跑到了我爸厂区，因为这个轴承厂有个小车处，那里一般都会存放着一两桶汽油。

我小时候就常来这儿偷汽油，用雪碧瓶子灌上满满一瓶，逮着只耗子就灌它一肚子汽油。

再偷了我爸的打火机，顺着耗子尾巴点着了，那耗子就跟一支油灯似的，一边烧着一边疼得乱窜。

不过，今儿老子要烧的是那肥猪胖虎还有他的爹妈。

我偷了一桶汽油，扛着就去了胖虎家。

耳朵贴在门板上，我听见屋里鼾声阵阵。

我心说，妈的，今儿你打我、打我爸，这仇咱们一起报了！

 想至此，我拧开了汽油桶的盖子。

正要泼洒在门上，忽然间举在半空的手又被另只手给死死摁住了。

我心下一怔，以为是让人抓了现行。

回头看见的，却是一个丑陋至极的脸。

这张瘦削诡异的脸，让我倒抽一口凉气。

正要脱口惊叫，我的嘴却被对方一把捂住了。

“小子，还好我找到了你，不然你就闯了大祸！”

大概是见我一脸懵逼，那人又说：“怎么，你爹妈没跟你说？你十四岁时，我会来给你重新刺纹身啊！”

我闻言一怔，说道：“你……你是那个瘦猴男人！”

“什么瘦猴！太没礼貌了！此地不宜久留，跟我去你家！”

我还未及反应，已经被这瘦猴一手夹在腋下，给弄回了家。

……

一进家，我爹妈算是彻底傻眼了。

他们一是没想到我回从六楼翻窗户逃出去，二是没有想到，八年前那个给我纹身的高人还真会回来！

瘦猴男人着急忙慌地说：“路上耽搁了，赶紧的，要在十二点前给你家小子刺青上！否则就全完了！”

“啊，完了？”我妈一听人就崩溃了，直接跪在瘦猴男人身边连连央求。

我倒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说：“完？完不了！老子非要烧了胖虎一家不可！”

那瘦猴男人竟然一手拎着我头发，直接将我扔进屋里。

扔下一句“12点前谁也不许进来”的话，他就把门锁上了。

屋里，瘦猴男人很快地取出一根细银针，一瓶子墨水，一脚踩在我后背上，把我给放倒。

我破口大骂，奋力挣扎，就好像野兽一般，誓要撕碎了胖虎一家人。

“妈的，看来那东西真的很厉害啊！”瘦猴男人嘟囔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他忽然撕开了我衣服，银针迅速又高频地刺向了我背上的肌肤。

也许是叫得精疲力尽了，又或者纹身太疼了，总之我跟着昏死过去了。

……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来，就感觉由打我后心，传出一阵阵温凉的气息，这股凉意让我极为舒服。

那种要杀胖虎一家的冲动似乎也不见了。

我睁了睁眼，我爹妈见我醒来，直接扑在了我身上，哭得是稀里哗啦。

他们的哭声，真是五味杂陈啊。

而一边，瘦猴男人喝着碗热茶，不疾不徐，仿佛置身此外。

我扭着身子，想要对他说一声谢。

他却只是咧嘴一笑，说道：“不用谢我，你的事儿远没有结束呢！”

 我爹一听，赶紧又问他这什么意思，是不是8年后又得补纹身。

那人却说：“补不了了，得叫他自己给自己纹身了！”

闻言我们都错愕不已，又听瘦猴说：“从今儿起，你跟我学纹身，学会了你就能救自己一命！”

他忽然瞥向我又说：“也就是说，我要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