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不可的破绽

杨掌柜又来回春堂做客。

昨天他与大掌柜一同看见了林不可留下的纸条，两人感受相同，立场相同，倒是无形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伙计甲看见了他，机灵地引他去后堂。

杨掌柜问道：“大掌柜今天心情怎么样？”

伙计甲笑了笑，“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敢随便议论掌柜的。”

杨掌柜知趣，硬塞过去两三枚铜钱。伙计甲不着痕迹收回袖子里，轻声道：“大掌柜似乎有些焦躁，杨掌柜您自己个小心啊。”

杨掌柜摆了摆手说他知道了，推开门刚好与大掌柜对上眼。

“老杨，你来了。”大掌柜的称呼都亲近了许多，“来坐。”

杨掌柜装模作样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大掌柜这是怎么了，一脸愁容？可是内宅又闹起来了？”

“哪里的事。”大掌柜胡乱挥了挥手，叹了口气，“还不是担心林不可的事。”

“哦？”杨掌柜笑了笑，“这才过去一天，大掌柜就坐不住了？”

大掌柜摇头砸吧一下嘴巴，“我昨天连夜找人打听了一下，鹿小姐那边的人好像不认识林不可。”

“这有什么。”杨掌柜笑道：“林不可这个人必不是凡人，哪怕与鹿小姐没关系，背后也一定站着一位了不得的灵官。”

大掌柜依旧摇头不说话。

杨掌柜心细如发，轻笑着压低了声音，“我看大掌柜发愁，是因为薛家的事吧。”

大掌柜眼皮一跳，惊讶抬头看他，“薛家？薛家怎么了？”

这下子轮到杨掌柜惊讶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大掌柜莫名其妙，他从昨天就一直忙着和鹿小姐那边的人联系，的确不知道薛家怎么了。

杨掌柜低声说，“从昨天晚上开始，薛家的人就发了疯一样在满城找乞丐。”

“乞丐？”大掌柜惊讶道：“他们找乞丐做什么？”

“乞丐的消息最灵通啊。”杨掌柜笑眯眯说，“有个消息一夜之间在金兰城都传疯了，大掌柜不会真不知道吧。”

“你说。”

“书院的那个刁满，之前不是放出风说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帮教习买回天丹。”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大掌柜疑惑问，“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么。”

“这是他说的话，可不是那位教习亲自说的话啊。”杨掌柜小声提点，“他不过书院二年级生罢了，要是金兰城有人出手把那回天丹抢下了给那位教习送过去，你说……”

“嘶！”到底不愧是商海打滚的，大掌柜一下反应过来，背后寒毛直竖，“好毒的计策，若成了真，刁满麻烦可就大了。”

“谁说不是呢。”杨掌柜舔了舔嘴唇，“不过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那是什么事？”大掌柜问他。

“昨天又有人找我了。”

“找你？”

“找我卖药材。”

大掌柜一下子愣住了，紧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得站了起来，“这是薛家的补救之法啊！”

他来回踱步，匆匆走了两三圈之后猛一拍手，恍然大悟，急急转过身看着杨掌柜，眼中放出光来，“你是说！”

“不错！”杨掌柜一拍手掌心，“我之前还纳闷林家药铺为什么这么急，现在看来，他们就是幕后之人啊。”

“林家药铺如今只有林不可是主事的，此事必定出自他手，真是好手段啊，他这个老岳丈怕是要被他逼死。”大掌柜喃喃自语，“怪不得要先联系我们，这是要把薛家的路堵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兵临城下，将没了，水漫金山，土没了，林家二郎真是太厉害了，着实让我刮目相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和他一比，我这几十年真是白活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下，“唰”一下抬头看着杨掌柜，“你把林不可的事告诉薛家了？”

“怎么可能。”杨掌柜摇了摇头，“薛家昨天找的几家医馆都是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我也都熟悉，大家通了一下气，都是随口应付过去了，林不可那边提供的可是200标准的灵材，左右也就是多等两三天而已，咱们都是生意人，讲诚信的，哪有把卖家消息泄露出去的。”

大掌柜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什么诚信都是假的，200标准的灵材带给他们的巨大利润才是真的。要是林不可过几天拿不出这种标准的灵材，第一个把林不可卖了的估计也是他们。

大掌柜提醒了他一句，“林不可绝非凡人，哪怕这事儿不成，你也千万别得罪了他。”

杨掌柜想到如今在金兰城疯传的消息，还有昨天见到林不可的场景，心有余悸，“这还用你说？这位爷打死我都不敢得罪的。潜龙腾渊，乳虎啸林，借我三个胆也不敢啊。”

大掌柜知道薛家的事之后倒是放松下来，确定林不可那边灵材的事情怕是八九不离十了。他给杨掌柜沏了一壶茶，笑道：“那就，再看看？”

杨掌柜脸上的褶皱散开，一张脸笑成一朵菊花，“看看，看看。”

他们这边轻松，薛止这里却是要急疯了。

他一夜没睡，急得嘴上都长出了燎泡，眼睛赤红，头发散乱，扯着一个小伙计的衣领怒吼不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刁满在一旁讥讽地看着他，“呵，小地方的人啊，办事就是不行。”

薛止大骂了一声，把那小伙计扔了出去，摔了个骨碌，心急如焚，没工夫理会这个自视甚高的白痴。

他连夜去拜访那些大家族，没得到什么有效的回答，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没想到的是派去出货的几个小伙计回来不约而同说那几家医馆都说不缺药材。

不缺？简直他妈的扯淡，丹心馆的杨掌柜前几天还跟他说急缺天心草这一样药材呢，今天就不缺了？整个金兰城的天心草早他妈被他薛家药铺收购垄断了，说不缺就不缺了，他妈的王八蛋。

薛止双手狠狠按在跳动不止的太阳穴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有某些地方出问题了，有人在背后捣鬼。放消息出去是第一步，让那些医馆不卖药材是第二步，第三步就是拍卖会上让刁满抢不到回天丹。

他妈了个比的，前两步做得好，第三步甚至都不用背后那人出手，金兰城的这些世家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真他吗一群蠢货，乐意给人当刀使。

不，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他不可能不漏出马脚。

在哪里，在哪里……薛止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医馆！

对，是医馆！

他用的什么方法让医馆不买我薛家药铺的药材？不，不用去管这个……混乱的思绪被强制性集中……不用去管这个，老子他妈的不管他用的什么方法，他肯定是要联系那些医馆的，对！肯定是要联系的。

这就是他漏出的马脚！

薛止骤然抬起头，眼中杀气腾腾，“我他吗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