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瓜和葡萄都是水果

鹿一路走回方圆客栈，沿途不断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低呼声此起彼伏，恋恋不舍的目光往往在她身影消失之后才会收回。

鹿很奇怪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看着她，难道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灵官么？唔，爷爷说金兰城不算很大，灵官数量也不多，肯定是这个原因。

鹿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她回到客栈的人字号房间里，小心翼翼打开手里的盒子。

盒子像是用玉石琢成，雕刻精美花纹，泛着一层微光，这是经过 “者”字灵官精炼过的八宝白玉盒，专门用来存放珍惜药材，以防灵气流失。

灵官九字，每一种分支都有其不同的能力，“者”字灵官的能力是自由支配万物，这是一个很宏大的概念。除了战斗傀儡一道，其余诸如炼丹、炼器之类的灵官大多出自这一脉，相比较其他分支的灵官，在这些事情上他们有天生的优势。

鹿也是“者”字灵官，灵官内部都称呼他们为研究者，相比较“兵”字灵官战斗力偏弱，但地位很高。

九字灵官的挑选很严苛，这其中“者”字灵官是对天赋要求最高的，如鹿这样的天才那更是少之又少了。

盒子分成了两层，大大小小有六个格子，刚打开便有清灵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六种不同的药材，鹿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满意点了点头。

爷爷说有东西寄往回春堂，她本来是不想去拿的，但爷爷说这是她的作业。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居然还有作业！鹿很生气，但是想到爷爷满头的白发，气也就消了。

鹿本来就很擅长忘事情。爷爷说鹿有健忘症，不过没关系，鹿只要记得爷爷就好了，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爷爷还说只给她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后这场要举行一场什么拍卖会，要她炼的丹药能达到拍卖会的标准。

鹿苦恼地拍了拍小脑袋。

只有六种药材，没有具体的炼制方法，只是让她自己自由发挥，最后的成品还得达到拍卖的标准，这也太难了吧！

鹿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

呜呜呜，没有头绪，怎么办。

……

林不可撅着屁股，手拿着刻刀，以十万分的努力在药铺内部作圆周运动。

叶穿着不起眼的灰色衣服，手上拿着一片西瓜，一旁还放着一兜葡萄，半躺在床上看着他，有些忧虑，心想二郎是不是压力太大疯了？

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叶便对林不可刮目相看。

他眼中的林不可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之前那个木讷、胆小的林家二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信、聪明、勇敢、极讨人喜欢的家伙。

换成以前，遇到薛止，林不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别说他的腿被打断了，哪怕是他死在林不可面前，林不可估计都不敢抬头多看薛止一眼。

可昨天，二郎居然当着薛止的面救下了他。之后说话做事都有条有理，虽然结果仍然是薛止拿了休书走了，但在叶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也就是说，二郎在林掌柜和大郎不在的情况下完美处理了这件事情，这足以让叶大吃一惊。

然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二郎之后帮他制药止血，制定计划，一套一套的，无不显出他是极有本事、思虑周祥的人，这彻底颠覆了叶对林不可的认知。

而且他那么自信能拿出200标准的灵材，底气到底是哪里来的？

药材蕴藏的灵气多寡是可以测量的，200标准的灵材可不是烂大街的货色，一般都是灵官专用的，普通人想要买都是天价。

叶跟掌柜的这么多年，亲眼看见的200标准的灵材也就三种，加起来不足一百克。

他要拿大批量的高品质灵材给那些医馆，这事儿听着就像是天方夜谭啊。

叶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后悔：也许我当时应该更坚决一点阻止二郎的，不能让他胡来。哪怕他有点本事，这事儿终究是涉及到了灵材，这可不是说几句话、制定一个计划就行的事儿啊。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了，“二郎，你在做什么？”

林不可头都没回，朝后面挥了挥脏兮兮的手，“说了你也不懂。”

叶忧虑道：“二郎啊，我觉得，这事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趁着现在还没事发，你赶紧出去躲一阵子，等掌柜的回来就没事了。”他语气低沉，“想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明白了，腿已经断了，事情就这样了，你也不用再安慰我，日子还得好好过的，没必要为了我去冒这样的风险。”

林不可埋头，“哼哧哼哧”不知道在忙什么。

叶又叹了口气，“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当初要不是掌柜的可怜我，我早就不知道冻死在哪里了，断一条腿算什么。二郎你不同，你还懂医术，人又聪明，哪怕当不了灵官，日后的成就也是不可限量的，没必要为了争一口气得罪书院的灵官啊。”

林不可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下过。

叶脸色更悲伤了一些，定定看着手上的西瓜，“就像西瓜和葡萄不同，灵官和咱们普通人的命也是不同的，咱没那个命，有什么事只能受着，有些事你得看开一点，不管怎么说，哪怕这次咱占了上风，那些灵官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啊，还有下次，下次怎么办呢。”

林不可继续哼哧哼哧。

“二郎，你说是吧？”叶从床上支起身子，提高了音调，“二郎，二郎？”

林不可陡然举起双手，无比激动，“成功！”

“啊？”叶茫然了。

林不可扭头，“你说什么？”

叶瞠目结舌，“你，你没听见我在说什么？”

林不可脸上爬满了沾上尘土的汗迹，他笑着随手擦了擦，成功让那张脸变成了大花脸，“忙着呢，要不你再说一次？”

叶觉得他已经忘了刚才在说什么。

林不可嘴里碎碎念，“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唔，终于改良好了，孔明的八阵图按照我新弄的这个版本来，哪怕是薛止要找我麻烦也没那么简单，江流石不转，我果然是个天才！”

他高举双手，斗志昂扬，“天才勇往直前！”

叶闭上眼。二郎果然是疯了。

外头响起开门声，是峰回来了。

林不可匆匆往外走，他很好奇那个鹿小姐的来历。

走到门口，他突然扭过头，“哦，对了。”

“嗯？”叶偏头看他。

“都一样。”

“什么？”

“都一样，”林不可看着他淡淡笑了笑，“西瓜和葡萄都是水果。”

他推门出去，阳光劈开黑暗把手搭在叶的肩上。

叶坐在那边，手上捧着西瓜，身旁堆着葡萄。

西瓜是红色的，葡萄是青色的，阳光是金色的。

叶搭着金光，在红色与青色中间沉默着，像是一尊有了颜色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