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鹿

惺忪的睡眼下意识落在了那堆药材上，感受着周围不断浓郁的灵气，林不可这才放下心来，打开门才发现是峰。

峰的脸色不太好，林不可还以为是他整夜没睡的原因，结果峰一开口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林不可问他怎么了。

峰脸色难看，“事情有些难办，那些相熟的医馆还好说，但那些一般很少生意往来的医馆不相信咱们，尤其是金兰城最大的医馆回春堂，人家大掌柜摆明了说不相信我们。”

林不可问回春堂影响力很大么。

峰无奈苦笑一声，“回春堂影响力很大，要是表明态度，那些犹豫不定的医馆很可能也会跟着回春堂走，咱们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

“更糟糕的是那些乞丐已经得了令，两天之后就要放消息了，他们居无定所的，数量又多，想要把消息撤回来都做不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林不可问那个大掌柜很难搞定么？能不能送点银钱什么的。

峰摇了摇头，“大掌柜眼界高，是几大世家家主的座上宾，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脾气很硬，手里的本事也很足，一般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不贪财不好色，就像是没弱点一样，就连薛止这样的灵官见了他也得矮三分的，不能得罪。”

林不可回头看了一眼仓库里越发浓郁的灵气，说这样吧，你先别急，忙了一夜了，休息一下，中午的时候咱们吃个饭，备点礼，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拜访一下这位回春堂大掌柜的。

峰有了主心骨，什么都好说，林不可去看了看叶的伤势，帮他换了药，又一次安慰叶肯定帮他治好腿伤。

也许是林不可昨天和今天那种拿主意的气质明显不同，叶竟然也开始相信这种天方夜谭一般的话，心里多少安稳下来。

林不可坐在那边，背对着他们，却微微皱起眉头。

事情变得棘手了，计划第一步就出了岔子，回春堂那个大掌柜这么难搞。要现货，按现在的速度，现货四天之后才能出，乞丐两天放消息，这中间的两天时间就是薛止挣扎的时间，如果不能搞定回春堂，一切前功尽弃……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该怎么办呢。

……

回春堂卯时就开门了，大掌柜的今天心情不好，怀里抱着一壶热茶，黑着脸四处逛。

昨天林家药铺的人到他那里吹嘘，说什么有大批量200标准的药材要出手，简直离谱，当他是那些没脑子的家伙么？200灵气标准的药材那都属于灵材了，是灵官用的，还大批量，我呸！

这也就罢了，那小子非得大半夜来，搞得大掌柜被被窝里水灵灵的媳妇骂了好几声，回去的时候却又睡熟了没动静了，大掌柜捣鼓了两下让媳妇一脚踹到了床底，无奈憋了一夜，越发烦躁起来，连带着吓得那几个小伙计脚不沾地。

伙计甲被骂了好几声，趁着打水的时候偷偷问，“大掌柜今天是怎么了？跟吃了火药一样。”

伙计乙从他身后飘过，鬼一样幽幽说，“听说是房事不举。”

伙计甲恍然大悟，一旁的伙计丙疑惑问，“不是说大掌柜常服淫羊藿么？”

“补过头了吧。”伙计甲烧好水，被大掌柜叫过去斟茶，看见掌柜怀中壶里泡着的枸杞子，再看大掌柜的就有些同情了。

于是没多久，所有的小伙计看着大掌柜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畏惧变成了同情。

前面突然有人来拜访，伙计甲一打听，呵，又是一家医馆掌柜的。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平常他们竞争不过回春堂，见面是笑嘻嘻的，可从来没登门拜访过，今天这是怎么了？这都来好几批了。

几个小伙计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觉得金兰城怕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伙计乙去禀告大掌柜，很快便带着那掌柜的拐入后堂看茶。

这位掌柜姓杨，是丹心馆的掌柜，平常与回春堂交好，所以这次亲自过来了。

大掌柜从外边进来，“林家药铺昨天也找你了？”

杨掌柜点头苦笑，“是啊，不仅是我，怕是全城的医馆都跑遍了，你说这大半夜的，他们不去想休书的事情，在这里折腾这个做什么，搞得人是一头雾水。”

“林掌柜的和他那个大儿子目前不在药铺，这么乱来的也只有那个叫林不可的小儿子了。”大掌柜冷笑了一声，想到昨晚上的被窝事，心里还憋着火呢，“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信口雌黄，平白败坏他老子辛辛苦苦攒下的名声。”

杨掌柜凑近了他，低声说，“不过他们说的那些灵气标准在200的药材，你觉得是真的假的？”

“怎么，你觉得是真的？”大掌柜看了他一眼。

杨掌柜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还是很心动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如果真的是200标准的药材，那就发了啊！”

“别说200了，就算是150我看他们都没有。”大掌柜把手上的茶壶往桌上一摔，敲着桌子和杨掌柜语重心长说话，“老杨啊，你都多大岁数了，这点判断力没有的？即便是150，那也是灵官用的药材，更别说是200了。这种品质的药材一出现会是成批次的？要是林家铺子有这种渠道，金兰城早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杨掌柜连连点头，称是自己糊涂了，话锋一转又问大掌柜林家二郎这是闹得哪一出。

大掌柜抿了一口枸杞茶，老神说还能有什么事，薛家放出的风头让他成了金兰城的笑柄，他这是想浑水摸鱼，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事儿糊弄过去。薛止攀上了高枝，这出戏是唱给人家书院看的，目的达到就行了，不会还对着林不可赶尽杀绝的。

杨掌柜恍然大悟。大掌柜又说不信你看着吧，最多也就是昨天他们闹一闹，再搅出一些风雨，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让他们再来跟我们提药材的事儿，那就是扯淡，都没脸再看见我们的。

这话音刚落，伙计甲进来小声禀告说林家药铺来人了。

大掌柜和杨掌柜对视了一眼，尽皆愕然。

大掌柜抬手问，“来的都是谁？”

“一个毛头小子，还有个伙计跟在后面。”

“这是林家二郎亲自过来了？”杨掌柜更加惊讶了。

大掌柜抬手皱眉，“你下去吧。”伙计走了之后，杨掌柜忙不迭把嘴里的话问出来，“他们手里不会真有货吧？”

大掌柜笑了一声，“有没有货见一见不就知道了。”他让人带林不可他们进来。

林不可进来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大掌柜身上。峰忙不迭介绍道：“这位是回春堂的大掌柜，这位是丹心馆的杨掌柜，这位是我们林家药铺的小掌柜的。”

大掌柜没给他们好脸色看，冷冷说，“小掌柜，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谈买卖就带货过来，没看见货，这事儿免谈。”

林不可目光落在杨掌柜身上，淡淡问，“杨掌柜呢，也是一样的想法？”

杨掌柜笑眯眯说，“我们丹心馆就是个小角色，既然是在回春堂谈生意，那肯定是要看大掌柜的意思的。”

林不可摆了摆手，说我不是我爹，不和你们聊生意，只和你们说利弊。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们手里万一真有200灵材，全城就你们不买，回春堂的地位还能保得住么。

大掌柜说甭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有没有样品，有的话拿出来让我们测一测，没有什么都免谈。

林不可又是好说歹说，然而大掌柜愣是油盐不进，根本不听林不可的话。

林不可手里倒还真有天材地宝，孟婆汤不就是，拿出来别说200了，怕是再加一个零都可以。但这东西被他放在了三生石里，如今哪里拿得出来。

正僵持着，突然有人说鹿小姐来了，紧跟着一道身影便从门前经过，大掌柜猛地站了起来，似乎要迎出去。

经过门口的女子挥了挥手，说我就是来拿东西的，忙你们的。

大掌柜连忙止住脚步，动也不敢动，倒是林不可听见那女子的声音一下子愣住了，忍不住叫了一声，“是你！”

那个在铁匠铺门口出现过的小姑娘疑惑看了一眼林不可，似乎已经把他忘了，但还是礼貌点了点头走远了。

大掌柜一直等到那脚步声没了才敢转头看着林不可，目光怪异问你认识鹿小姐？

林不可轻轻一挑眼角，“呵”了一声，根本不回答他的话，跟峰说把礼物留下，咱们走吧。

峰不明所以，却看林不可大步朝外走，连忙把东西留下跟了上去。

杨掌柜一头雾水，再看大掌柜，脸色纠结，几乎拧成了一团皱在一起。

峰小声问道：“咱们真走？”

林不可说你在心里数三声。

峰于是便开始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后面突然响起大掌柜的叫声，“二郎，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