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魔

莫嫣然来到堂屋，看到黄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似乎有点走神。她走过来恭敬地说：“伯母。”

“啊！”黄老太太一下子缓过神来，“奥，嫣然啊，你来啦。坐坐坐。”黄老太太挪了挪身子，示意莫嫣然坐下。

莫嫣然坐在黄老太太身旁，亲切的说：“伯母，最近身子感觉怎么样？”

“啊，挺好的。你好些了吗？”

“嗯，我没事了，您放心吧。”

“嗯，呃......”黄老太太有些欲言又止，莫嫣然看出来了，开口问道：“伯母，您有什么事吗？”

黄老太太纠结了半天，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位高僧留下的信递给莫嫣然。莫嫣然结果信来，好奇的问：“伯母，这是什么？”

“这是那位高僧给你的信。”

莫嫣然拿信的手猛然一抖，信掉在地上。

夜半三更，北郊的一座无名山头。一位黄袍僧人矗立在山顶的平台上。天漆黑如墨，但是那一身黄色的僧衣却奇异的发出淡淡微光，仿佛引路的明灯一般。

半山腰，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地向山顶奔去。它的速度奇快无比，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青丘之山 ，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黄袍僧人朗声颂道。

“大师所吟《山海经》，非我青丘史实。”一道冷俏的声音从树林中传出。

“阿弥陀佛。施主看来还是心存善念的。”黄袍僧人回过神来，看着树林中的一个方向。

“我青丘狐一脉向来敬佛，大师何故三番刁难与我？”

“是我刁难与你，还是你混不自知？”

“我有何不知？”

“搅乱阴阳，杀生害命。难道还不是罪吗？”

“那都是我不得已而为之！”

“世上本无不得已，一切皆为执念所化。”

“没错，我是执了。但是我为爱而执，无怨无悔。”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而你非人。”

“非人就不能有情吗？”

“汝本兽焉，兽只有两情两欲。”

“我已修炼成妖，幻化为人了！”

“幻化为人，就是人了吗？”

一阵沉默。

“阿弥陀佛，兽有亲亲之情，配偶之情。有交媾之欲，贪食之欲。你虽幻化为人，但仍未跳出此两情两欲。”

“不！”倏然间，一道白影从树林间窜了出来。那是一条长约两米，后生双尾的雪白狐狸，那狐狸口吐人言道：“我自下得青丘山，阅尽世间百态，品尽苦辣酸甜，终于修成两尾。现在终于遇到我宿命中人，我愿以我数百年道行为代价与此人结为连理有何不可？”

黄袍僧人看着这只两尾狐，轻轻点了点头：“却已有了动情之处。但是......”

“但是什么？”那白狐露出尖锐的牙齿，双目圆瞪。

“但是你还未参透人间真情。”

“哼，你一个大和尚，断了七情六欲，哪知道什么人间真情！”白狐说到此时，双唇依然外翻，原本泛着青色的双目此时露出血红色的光芒。

“不入情，何以断情？白狐，我以甚深般若观你过往如今。你在人间的经历几乎都是怒忧悲恐，何尝体会过喜乐哀愁。”

“我怎没尝过！遇见平树哥是喜，与其一起生活是乐，他生病我哀，他难过我愁！”

“一人之情，焉能涵盖人间之情。”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什么人间之情！”说着，白狐身形变化，变成了莫嫣然的样子，她轻抚长发，面带忧愁的说：“我只愿与平树哥厮守终生，难道这点事情还不能满足我吗？”

“我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话音未落，黄袍僧人猛然回头食指中指向前一送，只见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冲向莫嫣然。莫嫣然未及躲闪，那道黄光遍冲入她的大脑。

刹那间，莫嫣然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但是片刻间，她的眼前忽然明亮起来。

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在一片齐腰深的水中，天降大雨。面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在雨中抱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那老人明显已经断气了。

“天啊！娘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该死的老天爷！你特么下个鬼啊！娘啊！”

画面一转，只见一个妇女搂着一个女孩在一个大坑前嗷嗷痛哭。

“晓东！晓东！你快出来啊！怎么这么倒霉啊！你就这么抛下我们娘儿俩！我们可怎么活啊！”

“爸爸！爸爸！呜呜呜呜......”

画面再变，在一间隔离病房，脸上罩着氧气管的男人拿着手机，跟在病房外哭泣的女子说话。

“丽，丽丽。你，咳咳咳，你放心。我，我能扛过去......等我，等我回去，给你......”

“滴滴滴滴滴”心电监护仪忽然间没有了波动。

“赵铭！赵铭！赵铭你醒醒啊！你不是答应十一就结婚吗？你不是答应带我去马尔代夫吗！你混蛋！你答应我的！！”

“嫂子，你做的烧饼真好吃！”是隔壁小刘。

“你个狐狸精！是你害的我们两口子离婚的！”是刘小燕。

“莫，莫嫣然。你，你害的老子断，断子绝孙！”是刘老二。

“嘿嘿嘿，漂亮。结婚！”是街头那个傻子。

然后就是一群各种各样的动物们冲着她龇牙咧嘴，仿佛有无尽的仇恨一般。

“不！不！不！这跟我没关系！不是我的错！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的！不！呜呜呜呜......”莫嫣然的心理瞬间有些崩溃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但是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这些举动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莫施主，这一切你看在眼中，还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平树哥在一起！小刘不是我故意伤害的。方建刚是因为看到了我的尾巴，我只是让刘老二做出要欺负我的举动......”

“那个智障的施主呢？暴雨中失去性命的无辜生命呢？天坑里的冤魂，被病毒夺取生命的人呢？”黄袍僧人骤然提高声音，仿佛金刚怒斥一般撞击着莫嫣然的心。

“不！”莫嫣然悲号一声，她又变回了狐狸的身型，双眼血红，凶光毕露。“我只要跟平树哥，在一起！当我者死！”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没能躲过心魔。那就让贫僧帮你一把！”接着，那黄袍僧人开口颂起经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啊！”莫嫣然痛呼一声，“我杀了你！”一下子朝着黄袍僧人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