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幻象

看来是见了效，剑像是插入了虚空之中，但那女尸却是一阵惨嚎。那张死脸也痛苦地扭成了一团。

“慢着。”

爷爷叫住了我，扔过来一把银刀，吩咐道。

“用这个刺她的鼻子。”

我点点头，一刀刺了过去，不曾预料，一张太极八卦图显现了出来。

“怨气已定，它也没法子了。”

“不过看来她是个吊死鬼，只有吊死鬼，面对这套灭鬼法最是无解。”

“那现在如何?”

爷爷没有回答，蹲下身子，仔细研究起了那张八卦图。

“她怨念不深，看来也是被杀，说吧，你有什么冤屈，我自有评判。”

“倘若不说，可别怪我让你灰飞烟灭了。”爷爷掏出一张鬼咒符捏在手中。

那女尸终于开了口。

但却仍然紧闭着双唇，微张的两眼也是眼白露出。

就像是阴风吹过，激起了阵阵寒意。

女子蓦地开口。

“妾本是慕家长女。”

“豆蔻未及，便与李家结亲.....”

女尸不带感情地叙述了自己的生平。

她与李公子相好，本能结成夫妻，结果当朝礼部郭尚书之子也倾慕于她，从中作梗。

碍于尚书颜面，慕家悔婚。

但她与李公子早已誓言此生非彼不嫁。

两人最后殉情。

但这却也招惹了尚书大人，为了平息郭家怒火，也是为了挽回颜面。

郭家强行抢回尸体，将她葬在了这里，与李公子隔了千万之里。

“那她为何千年不腐？”

我看向爷爷，百思不解。

“你以为这是好事吗？”爷爷也是感慨，“这郭家的手法也是恶毒。”

“这棺材本就镇压着她的冤魂，又埋藏在双乳山之北，阴气更重。让她百世不得超生啊。”

我理解了爷爷的大意。

山南水北一向是风水宝地。

而这处葬地却指向北方极寒之所。

当然我也仅能理解这些了。

“但这也不是你陷害凡人的理由。”

爷爷双目一寒，冷冷道。

“大人，这实非小女子本愿。”

“多日前，我棺门被推开，一贼人竟然趁我身法耗尽，尚未恢复，玷污遗身。”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老张提到那混混时闭口不语，推辞道是小病困扰，不能前来。

“况且小女子也只是惩处了那一人而已，这棺中本就有极毒之物，并非我本愿。”

“刚才实属冒犯，以为大人与之前的人都是一伙。”

“我也知道，”爷爷点点头，“有些事并不是你能决定的，念你并未作恶，我也帮你一把吧。”

“我写一道符，你就可以到阴司销账了，想必判官也不会追究你逗留人间之过。”

说完，爷爷掏出了一只朱砂笔，在符纸上写上寥寥数笔，递给了女尸。

“多谢大人。”

“你快走吧。”

一声道谢后，一阵强烈的阴风狂卷，那女尸像失了神，又倒在了地上。

同时本来保存完好的肌肤也在肉眼可见的腐化消退，直至露出了一节节枯骨，只剩下外面的服饰还是那般光鲜如初。

“爷爷。”我迟疑地开了口。

今天的事对我的触动太大，脑中早已经是一片浆糊。

“我知道你的意思。”爷爷摆摆手，也不避讳，将尸骨安放回棺材中。

“既然你以后要继承我们家的衣钵，小子，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些。”

“这地方还没有完呢。”

爷爷指着那口棺材道，沉声道。

“这种棺材用的材料非同寻常，我们叫它老殇树。”

顺着爷爷的目光，我也细细端详着那口棺材起来。

即使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口厚重的棺材也没有泛出一点白光。

“‘老殇树’是种凶木，冬天冷、夏天热，如做棺椁，装敛的死人在地下都不得安宁。”爷爷继续道。

爷爷从一开始就看出了那埋葬人的意图，与女尸所言相符。

“爷爷，那这手笔所为的人....”

我开始担心了起来。

爷爷摇摇头，

“那人也是千年前的人了，无论是多神通广大的人物，都逃不掉岁月的腐蚀，到最后还不是去阴司报道，善恶自有判明。”

“不过，”爷爷面露难色，话锋一转，“老殇树这玩意儿，可不止这么简单了。”

“什么....”

我还未出声，爷爷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顺着爷爷的目光，爷爷死死地盯着棺材，准确来说，是棺材的底部。

这时，不间断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像是爬虫的触角摩擦着地面，逐渐放大，最后就连这棺材也开始抖动。

下面到底有什么？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哐当”一声，整座山洞都开始晃动了起来，爷爷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瞳孔放大，全力将我推了出去。

“你先离开，我怕伤到了你！”

“别管那么多，你先离开，记住了！”

一阵巨大推力，我几乎是飞出了墓室，余光中，无数的黑色甲虫从棺材底部蜂拥而上，而爷爷也掐捏着一张符纸，念念有词。

“砰！”

一声巨响，火光四溅，无数烧焦了的甲虫被炸的四散开来，砸到了我的眼前，阵阵焦臭味。

“快跑啊！”

火光中一声巨吼，像是鞭子猛地抽向了我的后背，我跌跌撞撞地跑向洞外。

身后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不过随着我的狂奔，眼前的黑暗又很快笼罩了我的四周。

就连那爆炸声也是淅淅小雨般渐渐消失。

爷爷，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只能不拖累他的后腿，只有逃跑才是对爷爷最大的助力。

我只希望是因为我跑的太远，听不清那里的动静。

估摸着还有半小时的距离，不过刚才慌忙中我连手电筒都不曾携带，只能凭着感觉向洞外方向挪动。

就这样坎坷半路中，背后一道强光照射过来。

我惊喜地转过身来，是爷爷！

他毫发未损地站在我的身后。

那时的我惊喜之色填满了胸膛，也没留意为何爷爷出现的毫无动静。

“爷爷，你怎么样?”

我飞扑过去，眼前的爷爷毫无表情地盯着我，一言不发，待我发现一丝不对劲的时候，爷爷面露狰狞，撕裂开来，露出獠牙，扑向了我。

利爪划过衣襟，蹦出了那个黑驴蹄子，他也不细辨，迫不及待地囫囵吞了下去。

一阵惨嚎，青烟从身体滋滋地外冒，我也终于看清，面前的却是一半人高的浑身披满鳞甲的四腿怪，蜷缩在地上，不停翻滚，甚至不停用利爪划开身体，不过无济于事，随着青烟阵阵，那具身体也化成了一摊血水，留下一具枯壳和骨架。

刚才我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把它看成爷爷。

“你刚才中了幻术。”

阴影中，爷爷走了出来淡淡道。

“这下相信黑驴蹄子能保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