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一向如此

墨小小看了眼迟欢故作云淡风轻的脸色，偏头皱眉看向刚才说话的女生。

“何袅，之前的老师上了一年课也不见你要联系方式，上课都是打瞌睡，怎么这新老师一来，你就转性了？变成好学生了？今年不打算挂科了？”

何袅被墨小小当众给了难堪也不嫌丢人，竟是直接笑了下：“转性谈不上，就是我看上谢老师了，想追谢老师。”

教室里顿时传来起哄声。

墨小小白了她一眼：“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姿色——”

迟欢扯了墨小小一把，小声道：“算了。”

墨小小哼了声，这才作罢。

她和何袅一直都不对盘，见面就掐。

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新生入学晚会，本来定的迟欢上台跳舞，何袅耍了心计，把迟欢锁在厕所，自己顶包上去了，为这事，迟欢被辅导员骂的狗血喷头。

她记了几年，可是忘不了！

“要是谢大美人敢把联系方式给她，我立马站你和楚辞。”墨小小捏着小拳头咬牙切齿道。

迟欢无奈：“他不会给的。”

墨小小愤愤地瞪了眼画着艳装像只孔雀的何袅：“你怎么知道？”

迟欢没做声，只微微一笑，有些许小小的傲娇：“我就是知道。”

何袅坐在位置上，因着身边的起哄，越发的没了顾忌，不依不饶道：“谢老师，给个面子好不好嘛？”

竟然是当众撒起娇来了。

谢行止将电脑打开，伸出修长的两指慢条斯理地抬了抬高挺鼻梁上的半月形银框眼镜，嗓音冷彻：“同学，请你出去，我这里是课堂，不是酒吧。”

何袅得意的脸瞬间惨白，尴尬的低下了头，却没有动，吸了吸鼻子，竟是哭了。

谢行止觑了何袅的方向一眼，冷冷道：“班长是谁。”

墨小小推了一把迟欢：“站起来啊。”

迟欢有些头疼，她实在是不想和何袅这个事儿精有什么牵扯。

她不情不愿站了起来：“老师，我是班长。”

谢行止凝视着她，淡淡道：“记住这位同学的名字，下课后将这位同学扰乱课堂骚扰老师的行为报告给你的辅导员，听清楚了吗？”

迟欢：“我知道了，老师。”

何袅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这点闹剧并不妨碍什么，谢行止嗓音温淡：“请坐。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迟欢坐了下来，打开课本，墨小小在身边问道：“神了，你怎么知道谢大美人一定会拒绝。”

迟欢望着讲台上脸色严峻到一丝不苟传道受业解惑的男人，眼中陷入了对旧事的沉迷，没忍住笑了下。

“因为我了解他，他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要不就不做，做了一定会做到极致。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是非分明，骨子里有着凛然的傲气，却并不轻慢他人。何袅的行为触及到了他作为一位人民教师的底线，他不会姑息。这是他的底线。”

墨小小看着她眼底的那抹怀念，心没忍住动了下，怜惜的劝道：“欢欢，要不然算了吧，你们两人明明深爱对方，何必互相折磨呢？”

迟欢愣了一秒，眼底那抹沉迷瞬间消失，清醒到过分：“戏已经开场，没有不唱完半路下台的道理。”

墨小小心里惋惜，却也只能沉默。

迟欢决定的事情，她就算是今天把嘴巴说干了，也是无济于事的。

迟欢眼睛不眨的看着讲台上西装革履孜孜不倦讲解着知识点的男人，被她冰封住的心脏隐隐出现裂痕。

她的心上人是天之骄子，是万人仰慕的对象，她一直都明白。

她只是有些惋惜。

他们曾经那样相配，如今却是这样两相背离的场景。

她再也不能去拥抱她的光了。

她高三那一年，为了学美术落下了很多的课。

刚回来上学时，第一次月考，考了三百多分，刚摸上二本的线。

她拿着成绩单偷偷的哭，她的理想是上a大，现在却连a大的门槛都摸不上。

哭了一场后，她倒是也好了。

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遇到了事情，首先先想着解决的法子。

哭是可以的，她不是什么圣人，当然有情绪需要宣泄，只是不能堕落，哪怕是离高考是剩下一天，这一天内也得拼尽全力。

什么叫无怨无悔，努力过就是无怨无悔。

她学的理科，语文和英语倒是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数理化才是一塌糊涂。

那时候，谢行止的成绩好，总是挂在年纪第一的红榜上，分数甩了第二名六十多分。

迟欢想着如何开口寻求帮助。

毕竟，考的太差，成绩单拿到心上人跟前，她的自尊心作祟，觉得丢人。

那天刚下课，她趴在桌子上，还没有想到措辞，谢行止就来了。

他搬着桌子到了她的教室，和她的同桌说了声，送了双限量版的球鞋，这才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脸红的发烫，周围同学的目光看着，或是起哄着，她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毕竟还是少年时。

她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需要我，我就来了。”他颀长的身子在她跟前投下阴影，温柔地整理着自己的书籍。

那时候的谢行止，就算是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也挡不住他身上的清俊。

俊美如修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形容的便是那时候的他。

他清冷的好似不是这人间的人，倒像是天上下来的谪仙人，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有了那么一两分温和的热气。

“哭什么？”他整理好桌子上的东西，坐在她跟前，轻轻擦拭着她眼下的泪水，“回来了也不找我，昨天是不是偷偷哭了？”

少年寒潭一般的眼底漂浮着毫不遮掩的关心。

迟欢觉得动心有很多种，可她好像每一天都在动心。

少年随意一个举动，动能惹得她心悸颤动。

谁能拒绝一个温柔的人呢？

反正她不行。

那之后的一年，谢行止每日都在和她补课，认真的讲解着所学的知识点。

他们的高三没有情情爱爱，有的只有一张又一张的试卷。

每次她做题做到崩溃的时候，谢行止都会耐心地抚平她的暴躁，温柔道：“阿卿，再努力一点儿，你想要的都能得到了。”

他是她那一年的光啊。

如今旧梦重现，他笔直的身体在讲台上站直，声色不疾不徐，眉眼温柔，浑身上下都透着文质彬彬的儒雅。

他依旧是她梦里的谪仙人。

迟欢看的极其认真，似是要把这两年都没有看见的全部都刻入自己的骨子里。

她的光永远都是那么的耀眼，从不曾暗淡。

铃声响起，迟欢从没觉得上这种枯燥无味的课时间会过的这么快。

唉，她还没有看够呢。

“其他同学下课，班长留下。”

墨小小留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你今天开车来的吧，钥匙给我，我先去。”

“行。”迟欢从包里拿出钥匙递给她，“对了，楚辞今天中午喊我们吃饭，你给他发个消息。”

墨小小挤眉弄眼，一脸暧昧：“真的是喊我们两个人吗？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迟欢白了她一眼：“滚滚滚。”

她收拾好包，背着下来了，谢行止正在关闭电脑的页面。

迟欢凑过去：“阿止，你的声音好好听鸭。”

谢行止滑着触控板的中指一顿，嘲讽的轻笑了声：“比起你的学弟，或许是好听了些。”

迟欢：“……”

“我和我的学弟可是清清白白的！”

谢行止一个眼神瞥了过来，迟欢瞬间结巴，小声道：“我就是偶尔偶尔有点馋……”

谢行止冷哼一声，啪的一声关上电脑：“狗改不了吃屎，我就知道。”

迟欢：“……”

“你怎么骂人呐！”

“我嗓子疼。”男人冷冷道。

迟欢愤愤道：“你嗓子疼关我什么事儿，你骂我干什么？阿止，我发现你很无理取闹啊！”

“是吗？和你无关？”谢行止低笑了声，解开衬衣的扣子，“迟欢，你说这是哪只狗啃的。”

迟欢从他脖子正中央那排清晰的牙印上移开目光，捂脸想逃。

天啊，她昨天晚上究竟是有多么禽兽啊！！！

“走啊，愣着干什么？”谢行止收好东西，拎着电脑包，身姿挺拔的朝外走。

迟欢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去哪啊。”

“你辅导员办公室。”

迟欢：“……不必吧……我们辅导员挺严格的，要是他知道了，何袅最少也得得个处分。”

谢行止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她已经成人了，就该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今天我站在讲台上，就是你们的老师，你们就是学生。作为老师我认真给你们备课讲课，这是我作为老师的职责也是义务。你们是学生，尊敬师长，好好听课，这是你们作为学生应该做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既然知法犯法，就应该知道会受到惩罚，她得学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迟欢叹了口气：“阿止，你还是一样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谢行止嗓音冷彻：“我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