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絮柳无依（3）

扶远说完看不见前头慕辞的脸色，只等她转过身来。

慕辞转身道：“怎么，是你不让人碰的，现在没人碰你又不高兴了？”

睨了慕辞一眼，扶远转了话头：“你想从什么地方入手？”

慕辞偏了偏头：“除了这个刘公子，还失踪了好些官差，我是觉得这刘公子生活混乱，关系太杂不好查，倒不如从那几个官差入手。”

“好。”扶远应了。

如慕辞所说，官差没有公子哥儿那般清闲，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十分清楚明了。

不过一日的功夫，慕辞便查得那些失踪的官差都与一桩山匪绑架案有关。

在客栈的第三日一早，天边只刚卷了一抹鱼肚白，扶远睡意朦胧中听见开门声和一阵急切的脚步。

不等他睁开眼，胳膊和身子已经被人狠狠摇晃起来。

“扶远扶远！快起来啊！”

扶远半眯着眼睛看向床边的人，慕辞一双杏眼正亮晶晶看着他。

“今日不是说好去磐棱山看看的吗？你快起来！”慕辞又晃荡了扶远两下。

“转过去。”

“转过去干什么？”慕辞眨巴眨巴眼睛。

“我要穿衣服。”

“……哦。”

因是起了大早，客栈好些吃食还没备上，慕辞和扶远随便吃了些小食就出门了。

从城门出去后，天色已经大亮，不过往城里的官道上还是没有几个行人，从城里的繁华热闹来看，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路上慕辞拦了人问起此事，那人却道是因为磐棱山不太平。

“磐棱山离这官道还远着呢，而且我听说磐棱山的山匪都被剿灭了啊，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人上下打量了慕辞一遍：“姑娘是外地人吧？”

不等慕辞回话，他又道：“官府说是山匪都被剿了，但是附近好些农户上山去打猎，却分明瞧见还有人，不仅有人，还有女人的哭声！”

说到此处男子着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我好心提醒姑娘一句，那些山匪个个好色胆大，心狠手辣，姑娘你长得水灵，若是被盯上了，那可就……”

“阿辞。”路人后头的话还没说完，扶远已经开口打断了他：“走吧。”

扶远身形欣长，容貌出众又偏爱作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乍一看去，倒的确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见扶远板着一张脸使唤慕辞走，路人摇摇头当他们是不信邪的外地人，也不再劝说什么，兀自走了。

慕辞还想再打听几句，但扶远已经迈开步子，她也只好麻溜地跟上去。

“扶远，昨天花月阁的姑娘们说山匪都被剿了，说得那样笃定，怎么今天这人又说还有山匪呢？”

“有没有山匪，去看看就知道了。”扶远微微慢了步子，“我可提醒你，到了磐棱山先找刘思清要紧，不要贪玩。”

慕辞吐吐舌头：“遵命遵命~”

……

磐棱山离淮州城有些距离，但扶远和慕辞并非凡人，此去也没花多少时辰。

如花月阁的姑娘们所说，磐棱山上的确没有什么山匪了，但整座山安静得瘆人，既然没有山匪，竟也果真如那路人所说，不见一个猎户农人。

若是真的没有匪贼，那些猎户农人在怕什么，听见的女人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这山上曾经有过山匪，就定有他们从前的居住之所，我们找找看。”

扶远说罢，慕辞抬腿就要走，手臂却是被一把拉住，回头，她就对上了扶远狭长幽深的眼睛。

四目相对，扶远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脸去：“这山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也不必一步一步走着找了。”

说完，扶远一把揽住了慕辞消瘦的肩膀，拂袖一挥，两人就化作一青一白两道微光，消失在了山林间。

几十山匪的居住之所不会小，即便在这深山中，也是十分显眼的，不过是山匪凶悍，鲜有人会来罢了。

这会儿扶远和慕辞来寻，很快便寻到了——是一处简易粗犷的寨子。

与整个磐棱山一样，寨子里头也是静悄悄的，慕辞走在前头，嗒嗒嗒的脚步声半分不掩饰，却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

“这里好大一股血腥味。”慕辞皱眉道。

扶远接过慕辞的话：“这血腥味有些时日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寨子中，而慕辞掩了口鼻，觉得那血腥味越发重了几分，甚至还夹杂了一点沉闷腐臭的气味。

“那刘思清不会已经死了吧？”慕辞说着，快走了几步转过了面前的拐角。

然而只刚刚转过去——

“啊！”

慕辞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怎么了？！”

扶远飞快问了一句，一步跨到了前头跟上去，见着慕辞安然无恙，只神情惊讶。

顺着慕辞的目光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空旷，应是寨子中山匪聚集的地方，而就在宽阔大堂的角落中，正对着扶远慕辞的地方，竟是一堆垒起来的白骨！

“阿辞，没事的，那——”

“我过去看看！”

扶远安慰的话只刚到了嘴边说了一半，慕辞已经回过神，十分淡定地朝着那堆阴森森的人骨跑过去了。

看着慕辞跑开的背影，扶远只觉得喉中那剩下的半截话说也不是，咽下吧，又有点没面子。

不过么……一想说出来的话更没面子，扶远就咽下去了。

“扶远，快来！”白骨边上的慕辞朝着扶远招招手，“你愣在那里干什么？”

扶远一言不发朝慕辞走过去。

还没走到骨堆边上，慕辞举着一颗人头骨道：“你看这颗头骨，跟别的都不一样，好像被钝器击打过，骨头都有点凹陷了。”

扶远此时已经蹲下身子，大致也将白骨用灵术看了一遍，他道：“除了你手里的，剩下的大多死于刀剑，且几乎没有反抗，一两招就毙命了。”

“没反抗？难道是被人下了药？”慕辞偏头看着扶远起了身，“可是花月阁的姑娘们说，那些官差是好一番激斗，这才将山匪都剿杀了，难道官差们怕下药的事说出去不光彩丢面子，所以自己又编撰了一个版本？”

不等扶远接话，慕辞又问：“诶对了，你说大多是什么意思，还有些是怎么死的？”

扶远盯着地上的白骨：“还有些死得蹊跷，我一时也想不出，且……这些尸骨并不都是死于同一时期。”

“啊？不是吧？”慕辞瞪大眼睛，“剿匪还分批？”

说罢，慕辞就被扶远睨了一眼，扶远又接着道：“这两种尸骨大概间隔了两年之久。”

“这么久？分批剿匪也不是这么个分法吧？”

扶远正要再睨慕辞一眼，神色却是突然一滞。身子一僵，他猛地朝着大堂入口看过去。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