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拾艺之捏魂师

你小时候捏过泥人吗？

我知道，你肯定捏过，不过你知道泥人也是有魂的吗？

有人可能觉得扯淡，但是你别不信，我就是一个捏魂师。

我用我亲生经历来告诉你，每一尊泥人身上的故事。

事情要从我小时候说起，我的父亲是一名捏魂师。我们生活的大院叫捏魂工坊，不过村里邻居都叫它工坊，久而久之，都把前面两个字给忘了。

因为母亲去世的早，我从小跟着父亲到处为了生计奔波。

我在十几岁时，还不明白父亲的捏魂师职业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很奇怪，和别的小朋友的父母不一样。

我的父亲每天都会背着一个很旧的工具包，泥巴从不离手。没有活的时候，刁钻雕刻之术，看着古籍。

有活就会带着我走，或者自己去，回来的时候一手泥巴。

但是，就在我十五那年出事了！

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正好那天有几个小孩子在马路边和稀泥，我和几个小伙伴凑过去。并捏了个泥人，给我最好的朋友阿顿看。

可是，这一幕被我父亲看到，将我拖回家一顿胖揍，我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屁股开花。

原因是，我照着阿顿的模样，捏了个泥人，并学着父亲的样子，用小刀和尖锐的树枝，精雕细琢起来，雕出耳朵、鼻子、眼睛、嘴巴。

傍晚，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阿顿父母突然冒雨敲门，找到我父亲。因为我父亲是村里看事看的最好的，所以找他。

阿顿父母哭着说，阿顿自从下午回家后，便高烧不退，已经四十度了。而且说胡话，还抽搐，去医院了也看不好。

阿顿爸问我父亲:我儿子是不是中邪了？

我父亲瞪了我一眼，说道:是魂丢了，找回来就好了。

并安抚阿顿父母先回家等着，他马上拿点东西就到。

等阿顿父母走后，我的父亲对我呵斥道:出去把你捏的那个泥人给我找回来，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父亲从小到大没发过这么大火，我被吓破胆，虽然内心是拒绝的。但还是冒着雨，跑了出去，去找我丢下的那个泥人。

说来也奇怪，当我全身湿透，出现在马路对面的树下。发现泥人一点水都没沾，这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但是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我用衣服包裹着泥人，快速跑回家，将泥人交给父亲，并随父亲迅速赶往阿顿家。

他把泥人立在桌子上，望着床铺奄奄一息的阿顿，顿时又对我红了眼。

他用力扯着我的胳膊，拿出一把雕刻刀来，冷冷地说道:把手拿来，谁让你闯祸，自己种的因，自己去拾果！

哗！

说着，父亲在我大拇指手指肚划了一刀，在场的家长都吓坏了。

父亲将我的手，递给你那个泥人，奇怪的是，我的手指像被咗了一口似的。

再看床上的阿顿，嘴角有明显的血迹，很明显他是喝了我的血。

跪下！

我父亲对我呵斥着，我不敢不从，立马下跪。

磕头，磕到阿顿好起来为止！

父亲再次命令道，并坐在座位上，开始喝起闲茶来。

阿顿父母不忍心看到我给阿顿磕头，想要扶我起来，却被父亲责备。

你们若是想让阿顿活，就让他磕头！

我内心有一点委屈，还有一丝怨气，但是我强忍着委屈，磕着头。我想，给我最好的朋友磕头，也不算太糟。

我清楚的记得，我磕了几十个，头都磨坏了，十多分钟后，阿顿才哇哇的哭了起来。

阿顿父母高兴坏了，我也很高兴。阿顿父亲非要留我和父亲在他家吃顿饭，被我父亲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父亲都沉默不语，不过我还是眼泪汪汪的。

回到家，父亲找来棉花沾上清水，俯身为我擦头顶的那块磕伤。

并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原本我以为你可以摆脱我的命运，可现在看来，你也要做捏魂师了！

说罢，父亲自嘲一笑。

我问爸爸:今天那个泥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我惹的祸？

父亲这次没有发脾气，反而摸了摸我的头，给我讲道:上有天，下有地，地上土，人踩土，土有魂。你的手捏出来的所有泥人，皆是魂，阿顿身子骨薄弱，你捏了他的魂出来，他的魂不愿意回去，所以阿顿卧床不起。这是你的因果，用你的血作偿还，再对魂者磕头，让他皈身，阿顿自然就会醒过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我再也不敢瞎和稀泥，捏泥人了。

从那次开始，父亲便教我捏魂的知识，我这才知道，这里的学问可大了去了。

不仅要会雕琢，还要会口诀、麻术、符法，这三大擒魂工具。

我用一年半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全部记在脑海里，当然，这也是父亲对我的鞭策。

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好像很着急似的，就在我学成的前一天，他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快学，时间来不及了！

我还以为什么时间来不及了，直到吃午时，我简单的熬了一口粥，去卧室叫父亲，可是父亲却背对着我，面色铁青，闭上了眼。

我知道我不该有那种想法，可是，我有种预感。我便颤抖着将手指放在父亲的鼻子上探鼻息，顿时吓得我抽回了手。

我无助的颤抖着，哭了起来，最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发现，桌子上竟然有父亲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包括他随身携带的雕刻工具和书籍，以及一对泥人。

看到这对泥人后，我又忍不住嚎啕大哭，因为那分明就是我和父亲手拉着手，一起嬉闹的场景。

顿时，无数回忆，像是一窝蜂似的涌入我的脑海。

我发现泥人上有明显的差距，父亲身上雕刻着黑红色寿衣，泥人涂满了颜色，形象逼真。而我的那个泥人，全身没有一点颜色，也同样逼真。

我忽然想起，父亲生前对我经常说的那句话，死人才会涂色，活人不涂。

这句话我刻骨铭心，因为父亲在生命最后一刻，都在提醒着我那句捏魂禁忌。

可我还是破了。

父亲过世一个月后，我接了一单生意，却不得不违背父亲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