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日就要远航

清脆的鸡叫声从屋外传来。

“谁踏马养鸡啊？”

杨丰下意识的摸上床头柜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手里一空，他猛的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层蚊帐。

泥瓦房，脚下是泥土地面。

梳妆台旁贴着两张小虎队的海报。

这一切对杨丰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杨丰目光停留在梳妆镜上，镜子里映照了着一个年轻稚嫩的脸庞。

他摸了摸脸，又注视着双手。

双手白皙娇嫩……

他记得昨晚还在和一些老板喝酒，喝的上吐下泻。

“我……重生了？”

他不敢置信的冲出泥瓦房。

远处是一片砖瓦房，炊烟袅袅。

马路对面一户人家的墙壁上还写着广告语：“城乡路万千，路路有航天。”

一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在灶房烧火，木制锅盖的缝隙不断涌出白色水雾。

一穿着灰白碎花裙，十五六岁的女孩正用手动压水机取水。

她两鬓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

女孩儿扎着马尾辫，不施粉黛，面容清丽。

杨丰好像明白了什么，两行清泪情不自禁的涌眼眶。

是真的！

压水女孩儿斜着腰提着水桶一摇一崴的迎面走来。

她轻咬下嘴唇，满脸愧疚说：“哥，还在为辍学的事儿伤心呢？”

几十年的往事如如电影碎片一幕幕在他脑中掠过。

上一世，他吃苦耐劳，凭借一股不服输的倔劲赶上20年代经济发展的末班车。

可为了这一切，他透支了身体，导致他最终孑然一身。

父母老去，弟弟白血病去世，妹妹远嫁给了一个人渣。

现在……

父母还未老去，弟弟妹妹还在读书，红颜发小的双马尾还在农间小道肆意蹦蹦跳跳。

杨丰不说话，用力给了妹妹一个拥抱，帮妹妹打水。

回想着这天，成绩优异的他不得不为弟弟妹妹的学费辍学打工。

而今日，正是他离家远航的日子，前往县城的羽绒服厂做学徒。

这是那个年代的选择，也是家庭的无奈。

这让大学生活成为杨丰人生中难以抚平的遗憾。

那时候杨丰不能理解父母，导致他三十岁时仍未处理好与父母间的关系。

“老大？东西都收拾好了吧？两点钟出发，别忘了！”厨房传来老妈的呼声。

杨丰应了声，抹干净眼泪，垫着脚走到门边，悄悄望着往土灶添柴的老妈。

老妈朝他看了眼，嘴角抽了抽，叹气说：“家里情况就这样……”

还没等老妈说完，杨丰就给了老妈一个拥抱，打断道：“我知道！我会好好打工赚钱，弟弟妹妹的学费就包在我身上吧！”

杨丰老妈叫李凤英，是个朴实勤劳，谨小慎微，一辈子都听丈夫话的女人。

她诧异的望着杨丰。

这孩子怎么才一个晚上就转性了？

杨丰笑着说：“我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的声音。

转头望去，是他老爸。

杨丰鼻头发酸，家庭中总有人扮黑脸，杨建业当过兵，自然义不容辞。

直到他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龄，才知道老爸这种无声的爱更加深沉。

老爸给了他他一白眼：“行了！大男人哭什么鼻子？”

说完，老爸又坐在门口台阶上敲了敲老旱烟，点燃烟猛吸一口，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男人肩上就该有点儿担子！有点儿责任。”

老爸这种不怕吃苦不怕累的精神如指路明灯引导了杨丰的一生，上一世他的成功与此脱不开关系。

老妈在后面大声叫道 ：“诶？你不吃饭嘛？”

杨丰大声回应道：“我先出去转转！”

老爸才刚刚从这个拥抱回过神来。

两人眼中都写满疑惑：“这孩子……”

“昨天不还赌气吗？”

老爸叹了口气：“对他确实不公平，想通了也好……”

跑出院子，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他用力呼吸乡村的空气，在乡间小道穿行，这熟悉的一切与他几十年前的记忆重合。

既然重活一世，那他定然不会让这辈子留下遗憾。

那些行业大佬能做的他做，那些行业大佬不敢做的，他也做。

曾经那些可望不可及舞台，将有一块独属于他的位置。

走着走着，杨丰抬头一望。

“怎么走到方洁家了？”

方洁正是他的红颜发小。

那时候他不够勇敢，也没有信心给她幸福的生活，你我都知的秘密一直被压在心底。

他错过了两次机会，这次定然不会放过。

杨丰捏紧了拳头，眼中泛起一抹决心还有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深沉。

“杨丰！你在这儿干嘛？”忽然身后有传来一清丽的声音。

扭头一看，正是方洁。

她扎着麻花辫，一手拿着拔秧凳，一手拿着麻袋，婴儿肥的俏脸上还沾了几点泥巴。

杨丰点了点头，抹掉了她脸上的泥巴然后把拔秧凳一把抢过来，右手迅速拉过她的左手。

“想来看你！”那个年代男女之间哪里有这么直白大胆的话？

方洁俏脸唰的一下红了，许多话顿时卡在喉咙。

哪怕相隔几十年，方洁娇嫩的素手仍令杨丰的心脏砰砰直跳。

上一世，他从没拉过方洁的手。

软软的……

方洁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开，说：“脏！都是泥巴！”

杨丰笑嘻嘻把她沾着泥的手往衣服上抹了抹，说：“我又不嫌弃你！”

方洁也十六岁了，农村虽然封闭，可在琼瑶流行的那个年代并不是不明白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愫！

“哼！还轮得到你嫌弃我女儿？”

说话的是方洁的爸爸，村子里的村支书。

他家有村子里唯一的一辆江铃摩托车，而杨丰家连二八杠都没有。

看见老爸，方洁连忙缩手，一把夺回插秧凳。

方洁老爸说：“杨丰，老师说方洁这个成绩毕业后去师范妥妥的，自古讲究门当户对，要是你学历能配的上我女儿，我倒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

她爸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放当初、杨丰还天真的以为他老爸是在激励他呢！

杨丰仰起头，脸上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坚韧和自信，是在对方洁的爸爸说，更是在跟方洁承诺。

“方叔！等她毕业，我会开着车回来找她的！”

方洁爸爸轻轻摇头，轻轻嗤笑一声，但又从这个青年眼里看出了一抹自信。

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胸有成竹，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

方洁只是抿了抿嘴，望着他，偷偷朝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