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蛮主王妃像

留两人于上面看守穿山钉和束棺锁，其余人坐于棺椁之上随棺而下。

下到一半，临江约有百米高处，众人甩出紧缚于腰间的穿山锁，先行而下的大牛将穿山锁的另一端嵌入崖壁之中，众人若荡秋千一般荡入大牛事先探好的孔穴之内。再行将棺椁拉入孔穴之中。

沈半仙告诉我祖父之前大牛所放的信号是一红一黄，其间意思就是只找到一处孔穴，另一处需要另做打算。

我祖父看着众人在沈半仙的指挥指挥之下，动作迅捷的将棺木置于孔穴之中，以事先准备好的椽木榫卯相连将其间另一具棺椁固定住。

之后余下一具棺椁，在沈半仙的指挥之下，众人以两米多长的穿山锁缚于腰间，若攀山古猿一般，悬于临江百米的危崖之上，开始轮番凿岩，他们所用的工具，是一种可铲可凿的锥子，沈半仙告诉我祖父这东西叫做凿崖锥。

乃是在崖壁之上没有“沟岩墩洞”置棺的情况之下，选择“凿龛为穴”时必备的工具之一。

七八个汉子轮番锲凿，只几个小时的功夫便在光秃秃的崖壁之上凿出一个约摸七尺多长的龛洞，刚好可以置下那樽剩余的棺椁。

而此时月已中天，横照大江，那东岩崖壁之上的十具僰人悬棺，在月色之下，映显得越发阴测神秘。

沈半仙告诉我祖父如今棺椁已置，待几日之后将逝者尸身以吊尸钩置于棺椁之内，此次悬棺葬便算完成了。

接着大牛放出信号，沈半仙开始指挥着众人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离其中一具“僰人悬棺”相近之处，我祖父竟然发现此时月光若一束聚光灯一般刚好照在了那悬棺之上。

我祖父竟然在这樽悬棺之上看见了一张绝世美人的上半身容颜，她头上没有凤冠，身上亦无霞帔。只一顶银白色嵌玉束发小银冠将青丝束为马尾。脸庞间的轮廓非是江南那般女儿家柔情似水。不施粉黛却浑然天成，眉宇之间绽开而来的是七分英气。

上半身隐隐约约间，在月色之下显映出来的是半身飞沙甲衣，与她绝世英气的容颜益彩相映。

我祖父整个人兀自看得痴了，似有戎马飞沙之音透棺而出，震响于东西两处危崖之间。

“陈二哥！”

就在我祖父怔怔陷于其中之时，他身旁的沈半仙看他没有动静，即于兜里掏出一粒小拇指头般大小的土珠震喝一声朝着我祖父脑门之上扔去。

我祖父只感觉脑门一痛，整个人瞬间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什么绝世美人，哪里还有戎马飞沙之音，月光照映之下的悬棺之上，只一朵大灵芝如伞如盖，生于棺头。

“沈兄弟，好一朵灵芝，若能带回乡去，可解我乡人病痛之苦。”

我祖父看到这朵灵芝之时，转瞬即忘了沈半仙的警告，脑中只记得听闻百年灵芝能解万般病苦，若能带之归乡，定能解乡人病痛苦疾。

是以扑身跳上悬棺前去采摘那朵灵芝，沈半仙看着我祖父这般举动顿时惊了，只喊道：“陈二哥不可，阳气侵，悬棺坠，危险……”

我祖父没有听清，只回道：“你们先走。”伸手即去摘那朵灵芝，没想到我祖父手还没碰到，那朵灵芝竟化为一张鬼脸转瞬腐烂飘散坠下了百米之下的大江之中。

那脚下悬棺随即也震颤了起来，以榫卯椽木固定的悬棺竟然开始散落震裂开来。

我祖父大惊，急去腰间抓那穿山锁，谁知此时腰间的穿山锁竟如朽木一般碎裂开来。

“半仙救我！”

我祖父大惊震骇之余口中疾呼道。一旁的沈半仙早已抛出腰间穿山锁在我祖父脚下的悬棺碎裂的瞬间牢牢将其缚住。

穿山锁不可同承两人重量，因此沈半仙将穿山锁让给了我祖父，以凿崖锥将自己挂于绝壁之上等待救援。

我祖父和众人上去之后，多携带了一根穿山锁下来，却没有在临江的危崖之间寻找到沈半仙的影子。

众人心中开始焦急起来。

考虑到沈半仙有可能体力不支，在附近的沟沿敦洞之间等待救援，一番安排之后，留下两人继续在崖壁之间的沟沿敦洞之间寻找沈半仙。

我祖父和大牛以穿山锁和凿崖锥相辅，一直从崖壁之上找到了江面之上。

崖壁上的人在东崖绝壁之上搜寻了四天，几乎大半个东崖绝壁之上的沟沿敦洞都寻了一个遍，还是没有找到等待救援的沈半仙。

我祖父和大牛，在江上亦搜寻了四天也没有看到沈半仙的一点影子，所有人心中都觉得沈半仙可能已经没了，但谁都不愿意将这个想法表露出来。

第四天傍晚有人熬不住了，终于站出来说道：“沈半仙估计已经没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给他立个衣冠冢之类的吧？他就算是落在江中淹死了下游的渡口也应该有个动静，可这么多天还是……”

我祖父央求道：“半仙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烦请各位再多寻几日吧。说不定半仙此刻正蹲在哪里等着我们救援，我们却放弃了岂不是遗憾。”

大牛也说道：“要走你们走，我不会放弃的。”

其他人听后都沉默了。

第五日清晨我祖父和大牛在东崖绝壁之下江岸边的水草中找到了沈半仙，彼时他已经气若游丝。

原来那日沈半仙因体力透支甚重，没有等到众人的救援即从崖壁之上坠入了江中，又被水浪打到岸边的水草里……

好在事后沈半仙亦逐渐伤愈，和我祖父谈起那日惊险，两人不甚唏嘘，沈半仙告诉我祖父那夜我祖父看到的那位美人，应是古时蛮主之妻———姜王妃……

沈半仙和我祖父聊了许多关于这位古时蛮荒之主姜王妃的故事，我祖父亦曾细细对我讲述。但因篇幅局限不再赘述，若对这位姜王妃感兴趣的朋友可以阅读一下我的另一部小说《朱提悬棺之蛮主王妃》。

至今若去豆沙关东崖五尺道上，能看见的便只有九樽“僰人悬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