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鸡飞蛋打

凤栖县地处山区，夏天的早晚特别凉快，可是中午的温度还是很高的。办公大楼厉四周全被高大的白杨树罩着，是一个天然的空调，楼里挺凉快，可出了大楼，院子里像蒸笼一样，知了不停地树上叫着，显的有那么几分狂躁。

陈子锦来到大门口，脚上的拖鞋踩在水泥地上感觉有些发烫。

这鬼天气，要是把鸡蛋放在水泥地板上一定会煎熟的。

刚转过那道小弯，陈子锦果然看着大门口，李文华头上戴了一顶草帽子，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用一只手不停地在脸上扇风。

她旁边的一辆加重自行车上，放着一个木箱子，上面盖着一块棉布。

张莹说的没错，她果然在卖冰棍。

陈子锦生怕被她看到了，立即就返身往楼里走。

“陈子锦，来，买根冰棍啊，这热的天，解解渴。”

没想到李文华已经看到了他，竟然大声叫他，引来旁边理发室的几个家属都看着他。

真不嫌磕碜。

陈子锦想不理都不行了，只好转身朝她走去。

“咋样？我的信息没有错吧？陈子锦，你虽然当丈夫不咋样，可给人当女婿还是称职的。”

她怎么说话这样难听？

“李文华，活该你在卖冰棍，就你这样的大学也不知是咋上的？”

陈子锦毫不客气怼了她一句。

那想到他的话立即就捅了马蜂窝，李文华变脸失色地说：“我卖冰棍咋的了？我自力更生，我一偷二不抢三不让人养活，不象有些人吃软饭还打老婆去赌博。”

好厉害的嘴巴！

陈子锦张了张嘴想怼她几句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又看到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家属和老同志，来了句“好男不跟女斗”给自己了一个台阶下。

“骂的好，他这样的就得你这样的人收拾。听说张仁娃这女婿不象话的很，有班不上还打老婆重男轻女，更要命的爱打麻将。”

陈子锦走老远听到一群人对自己的恶评，心中一阵难过。

没想到陈子锦臭名远扬，由来已久了。

唉，自己咋这倒霉竟然重生到了这样一个人渣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张莹把孩子送到刘粉珍那里，所有人都在一楼的房产科交集资款，得填好几份表。陈子锦也一起去了，人生三大事，结婚生子买房子，前两件离不开他，这件事他当然也不能缺席。

况且，早已经失去了尊严和自信的他终于可以在这里重拾自信，他当然不得去了。

因为房子是以张仁娃的名义买的，好多表上都要他亲笔签名，他也在场。一大堆职工家属都在说借钱有多难，有的说借遍了自己的亲戚朋友，看够了亲朋好友的脸。

住房制度改革，没办法，所谓的福利分房制度正在过去，集资建房制度慢慢成为主流。要想住房必须自己掏钱买。

集资款张莹拿着，钱到她手中的时候她就把钱藏了起来，担心他管不住自己旧病重发。

“张仁娃，三号楼中单元五楼西户，交钱了。”

房产科的会计崔世会叫了一声，张仁娃张莹和陈子锦全涌到了跟前。

“哪个是陈子锦？陈子锦给我出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边站着两个壮小伙从外面叫嚣着扑了进来，将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张仁娃护犊心切，以为是陈子锦哪一个债主来讨债要打他，走上前去，大声说：“我就是，咋的了？”

“走开，他是个小伙子，你少装蒜。他讹了我们钱，必须给我们退回来。”

这时候，从门外又进来一中年男的，陈子锦一看坏事了，那不就是那钟自强口中的司机何叔吗？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想到这话还是被那个路人说中了。

“我是陈子锦。”

众目睽睽之下，陈子锦怎么可能不出面，张仁娃都那样做了，他还能装。

“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在这里？你的脚折了？我看看。”

五大三粗的男人抬起脚就往陈子锦的右脚上踩去。

“慢，当着我们这些同事的面，你告诉我发生了啥事再揍他不迟？”

张仁娃板着一张脸，一把拉住他说。陈子锦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没想到关键时候张仁娃还是这么护着他。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他那天真不该打了他。

“好，我看你是个长者，也给你留点面子，这小子是穷疯了，昨天在大街上被我家孩子的车蹭了下，本来没多大事，可他却说自己脚受伤了要去医院看，竟然讹了我儿子两万五千元，那笔钱是给老婆住院用的，你们说事咋能这样算了？”

原来来的这人就是钟山虎。果然不是个善良的人。

一屋子的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在陈子锦和张仁娃身上。

“把钱还给人家！没钱别买房！”

张仁娃扔了一句两只手背在身后怒气冲冲地出了屋子。

张莹两眼含着泪水，将手中装着钱的信封一把塞进钟山虎的手中，捂着脸跑了出去……

钟山虎一行人立即出去了。

“不像话！没钱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大学是白上了，没救了！”

“下一个。”崔世会鄙夷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陈子锦朝着人群大喊了一声。

完了，鸡飞蛋打，啥都没了。

陈子锦在一片谩骂声中出了房产科，感到成千上万只箭都捅向他。

丢人现眼，还让老丈人一起跟着丢人。

陈子锦还有脸在这个大院继续生活？张仁娃虽然只是工人，可人家也是个铁骨铮铮的人。

早知会这样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或者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家中也不能不帮他一把的？

可是后悔有用吗？

一个人做错了事像一盆水一样的泼在了地上，就再也揽不起了。

陈子锦犹豫了下还是回到五楼自己的家门口，一摸口袋没拿钥匙。张莹一定去接孩子了，料想出了这样的事她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吃软饭、家暴、赌博，如今他陈子锦的身上又多了一个骗子的标签。张仁娃父女还会认他吗？

算了，还是离开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