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丈母娘

陈子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他要去凤栖县建设银行找他同学任天游。说是同学，也谈不上，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同级不同班，虽然关系够不上多铁，可两个人从山外到山里工作也算是缘分不浅。

陈子锦一向懒散怪了，起这么早去城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不想遇到熟人。

单位大门口是一个自发性组织的小农贸易市场，附近的村民每天早上拿了新鲜蔬菜瓜果来卖。从地质队到城里大约有七里地，又不通公交车，平时进城要么步行，要么就骑自行车。中间有一段坡路，上坡得推着车子，下坡坡陡也不敢骑。每天单位会给在城关家属院住的职工通通勤车，只有周末的时候队上会给城里发一次通勤车，方便居住在队部院子的人去采购。

在平时，门口的小农贸易市场完全满足了大家的日常生活用度。陈子锦自己下了岗，多少有些自卑感。

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陈子锦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生怕惊醒了张莹和孩子。

“又要上厕所？”

陈子锦路过水房的时候，被正在洗脸的李文华碰了个正着。

“笑话，我要不要上厕所你怎么知道？”

陈子锦惊讶地发现，不穿睡衣的李文华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竟然别有一番韵味。

“开玩笑，你别这样小气行不行？听说我们还是校友？”

陈子锦一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没好气地说：“不敢，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和你当校友？”

“小气！”

李文华可能觉得特别没意思，拧了一股水，水“哗”的一声射出老远。

这个女人，哪儿有一点女人优雅的味道。

陈子锦寻思着，以后离这样的女人还是要远一些。

陈子锦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他生命生活中最重要的人。

陈子锦下了楼，就朝大门口走去。

他看了下手表，刚刚六点。这会子八成门口卖菜的买菜的人还不多。幸亏起的早，要是晚了这大门可不好出。

果然，大门口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在卖菜，一些年龄大的退休职工家属在菜摊前讨价还价。

“子锦，你这是上城去？”

陈子锦从来没买过菜，正要向一位卖青菜的妇女问青菜多少钱，就被他丈母娘给叫住了。

陈子锦的丈母娘刘粉珍五十出头，个子不高，因为太过清闲养的胖胖的。她是个文盲，那几年家属转户口转成了商品粮户口，平时对女婿欢喜的很。

“妈，我上城去一趟。”

“你这孩子，没事就在家呆着，中午天气热的很，上城里干啥？”

刘粉珍满脸含笑，温柔的样子让陈子锦有些受不了。

“妈，我去找我同学。”

陈子锦说着就要走。

“等会。”

刘粉珍从口袋掏出五百元钱塞进陈子锦裤子口袋，小声说：“一个男人在外面身上没钱咋行？这钱你拿着花。”

“妈，你的钱我不能要。”

陈子锦尽管囊中羞涩，可面对丈母娘的关怀还是羞愧不已。

“让你拿着就拿着。妈相信我娃不会一直这样子的。”

刘粉珍说着，还轻轻地拍了拍陈子锦的后背。

陈子锦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刘粉珍的话象春风一样湿润了他茫然的心。

陈子锦刚走到单位后门口，眼看过了师范学校就到了坡下进城的路口。

这时候，从村里扑过来两个小伙子，一边一个拉了他的胳膊， 就拉进了就近的一户人家。

“干吗？我又没招你惹你？”

陈子锦见了那阵势，一猜就知道是范长贵找事，可还是嘴硬。

“你没招惹他们可是却招惹了我。”

范长贵掀开房间的门帘走了出来，嘴上叨了根烟，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以前的陈子锦怎么会和这样的人为伍？

陈子锦心中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笑了笑说：“范长贵，那五百元钱可是你当着我们刘科长的面答应一风吹的。”

“呸，你这个狗日的做白日梦吧？五百元这年头得买多少东西？我当时答应是不得已，今天你要是不还钱我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范长贵说着用手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可是，我现在身上真的没有钱。”

“没钱还要上城？小子，要是没钱你别上场啊，能赢的起就输的起，没那金钢钻就不要揽那瓷器活，要不把你媳妇让给我也行，反正我现在还单着哩。”

范长贵说着竟然下流地在自己的下面摸了一把。

陈子锦不由得恨起以前那个陈子锦，干什么不好偏偏和这种人一起赌博。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银行早上八点上班，他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还好自己的丈母娘塞给他五百元钱，权当救急了，以后和范长贵这种人一定要断绝来往。

“你少胡来，钱我还你！”

陈子锦说着从口袋掏出那五百元钱，往范长贵手中一塞，转身出了那屋子。

真是做孽啊，那五百元可是张仁娃两个月的工资。他要是知道自己老婆将钱送给了他还不得打的她满地找牙。

五百元，从单位大门口到后门口这一段路，钱在他的口袋还没有暖热就进了范长贵的腰包。

把人活到这个份上，他都不能理解以前的陈子锦还有什么资格在老婆面前耀武扬威。

也不知道凭他和任天游那点关系他能不能帮自己贷款，陈子锦忐忑不安地来到凤栖县建设银行凤栖路支行门口，看着一个个银行职员走进去，等了半天还没有等到他，心中奇怪他不会调动工作了吧？

又等了一会，实在是没有耐心了，只好走进去向一位正在整理存单的女同志笑笑，问她：“请问任天游在吗？”

女职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个无业游民，然后问：“你是他什么人？”

陈子锦看她的样子，知道准有门，笑着说：“我是他同学，地质队的，高中同学，我们经常有联系的。”

“是吗？ 我们任主任可没说过他在地质队还有同学。”

女职员半信半疑的问，陈子锦的内心却象是被谁戳了一下，任天游也升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