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能

　可她找遍了南巷所有的角落，娘亲和许大娘可能去的地方，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这样也没有找到。

　　最终，在她不知从哪里再去找娘亲的时候，她回到了家里，绝望地望着眼前的废墟，喃喃自语：“娘亲，你在哪里啊......”

　　抬眼看向废墟，一头扎了过去，跪在地上，徒手挖开一块块瓦片土砾，不顾冰冷的雪，搬开倒塌的木柱。

　　南巷人来来往往，每人都忙于生计。

　　每当有人路过此地，不是冷眼相待，就是投来怜悯的眼神，可无人上前帮忙，甚至没人肯对她说一句话。

　　江之柔一人搬到了黄昏。

　　她探索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见到娘亲的身影。目光无神，如同行尸走肉，走出南巷，游荡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

　　陌卿离见已到黄昏时分，可是自家小太监还没有回来，背着手，焦急的在屋内踱步，“飞流，小太监还没回来吗？”

　　飞流照旧行礼，“禀殿下，没有。”

　　“知夏有消息吗？”

　　“知夏还没有回来。”

　　他听罢，“我出去一趟。”

　　“宫门要关了，殿下要去哪里？”

　　陌卿离没有理会飞流，快步走出东宫。

　　宫门处。

　　侍卫行礼，“殿下，宫门要关了，此时不易出去。”

　　陌卿离黑着脸，“本王要出宫！”

　　侍卫可不想被陌卿离那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老老实实地让出一条道来，让陌卿离出宫。

　　陌卿离循着记忆，找到了南巷，走过一条条狭窄的小道，发现江之柔的家已经倒塌，现场有搬动过的痕迹，便知晓发生了什么。

　　他轻功一跃，飞上了南巷的屋顶，寻找着江之柔的痕迹。

　　不久后，他判断江之柔已经出了南巷。

　　在偌大的京城内，试图寻找着江之柔的身影。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人越发稀少。

　　皎洁的月光下，有一袭身影，飞跃长空。自陌卿离回京以来，他还未曾如此频繁地使用轻功。

　　终于，他在京城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江之柔。

　　江之柔耷拉着脑袋，浑身没有力气，面色消沉。

　　他纵身一跃，跳到江之柔面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语气温柔。

　　“小太监。”

　　江之柔听到熟悉的声音，直直撞在了陌卿离怀里。

　　“我娘死了......”

　　怀里的江之柔娇小可人，陌卿离的心一下融化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去看过了，也许你娘只是失踪了。”

　　陌卿离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在抽泣，“乖，不哭了。”

　　“我会帮你找娘亲的。”

　　江之柔缓缓抬起了头，肿着眼睛，泪眼婆娑地望着陌卿离，“真的？”

　　“嗯，不哭了好不好。”

　　江之柔听到陌卿离的承诺，开心地抹去泪水，强颜欢笑地挤出一抹微笑。

　　她从陌卿离怀里走出来，“殿下，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

　　此刻，陌卿离语气柔和的，快要腻死人。

　　谁都没有想到索命阎罗，有一天也会对人如此温柔，就连陌卿离自己也没有想到。

　　“天这么晚了，我们回不去了，殿下，我们去哪里啊？”

　　望着眼前的小花猫，陌卿离拉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回家。”

　　江之柔歪斜着脑袋，疑惑地看向陌卿离，“回家？”

　　陌卿离并没有理会她，而是与她缓慢地走在寂寥无人的街上。不久后，他们走到了一处府邸。

　　江之柔抬眼一看，“离王府”。

　　于是，问道：“离王府？”

　　陌卿离没有回话，直接将她拉入了府内，关上了大门。

　　府内寂寥无人，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他人。

　　江之柔甩开陌卿离拉着的手，害羞地低着头。

　　心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四下无人......殿下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吧！不对不对，殿下的秉性，如果想做他早就做了......他还不知道我是女儿身。

　　陌卿离将她安排进一处房屋，“等我。”

　　快步离开房间，关上房门。

　　江之柔一人在屋内，有些无聊，东看看西看看，之后趴到桌子上发呆，见陌卿离许久未归，屋内安静无人，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

　　江之柔睁开了惺忪睡眼，她知道是陌卿离回来了。

　　眼前人端着火盆，走到她的面前。

　　“噗嗤。”江之柔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

　　“嗯？”陌卿离不明所以。

　　江之柔指着陌卿离被炭灰弄脏的脸，“殿下也是小花猫了，哈哈哈。”

　　陌卿离火速放下火盆，仓皇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污渍，“还不是为了你。”

　　江之柔柔声回答：“谢谢殿下。”

　　陌卿离在江之柔身边，寻了一处位置坐下，从怀里掏出药膏。

　　“还好王府里有药。”

　　抓起她的手，轻柔地将药膏抹在她的手上，“疼吗？”

　　江之柔眼含泪水，除了娘亲，再没有人对自己如此好。

　　她猛地摇了摇脑袋。

　　“怎么又哭了，是不是疼啊？”

　　“不疼殿下，一点都不疼。”

　　“嗯......”

　　看着眼前从未如此温柔的陌卿离，江之柔声音沙哑：“殿下，今天的你，很不一样。”

　　“嗯？”

　　“哈哈哈。”

　　“嗯？”

　　“没事。”

　　她不敢说逾越的话，也不敢相信眼前人竟能如此待她，她只是个小太监。

　　“眼前的陌卿离突然开口，“我小的时候去北疆，北疆天寒，无人照顾我，我也经常被冻伤。”

　　“殿下？”

　　“有的时候，我也希望有一人可以为我上药。”陌卿离未看眼前的江之柔，手上还在为她上药。

　　“我自幼没了母亲，我很羡慕你，还有娘亲，有一个爱你的娘亲。”

　　“殿下说什么呢......”

　　陌卿离低着脑袋，闷声说话：“放心吧，我会为你找到娘亲的。”

　　“......”

　　两个可怜人沉默不语，陷入一片死寂。

　　陌卿离幽幽地开口说道：“你可知这里是晋王府旧址？”

　　“晋王府？”

　　“嗯......”

　　“我听说晋王宅心仁厚，是曾经皇位最佳继承人......可最后......”

　　“是又如何，皇上仅凭曲魅儿一人之言，便将父王判了个灭门的罪行，我却因为皇长孙的身份活了下来，在寒冷遥远的边疆，我学会了独立坚强......”

　　看着眼前的陌卿离未曾有过的样子，她忍不住揉了揉陌卿离的脑袋，“殿下还有我啊！”

　　“......”陌卿离抿嘴不语。

　　“殿下有那么优秀的父亲应该感到开心才对，而我的父亲是一个十足的赌徒，每每喝醉后，回到家都会对我拳打脚踢，母亲不忍让我受伤，总是将我护在怀里，而自己却烙下了病根，甚至还断了一条腿......”

　　“......”

　　“当我那害人的父亲死了后，我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我竟然在快乐......”江之柔嗤笑，“你说我是不是不孝子......不孝子......呵呵......”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江之柔团团围住。

　　“乖，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江之柔没有听懂陌卿离的言下之意，“殿下，你说什么呢，我是下人，应该我来照顾你。”

　　“我想保护你。”陌卿离将江之柔从怀里放了出来，看着她的眼睛，满脸真诚，“在我面前你不必学会那所谓的坚强与独立，一切有我，我会在你背后，守护你，爱护你。”

　　看着眼前人从未有过的柔情，江之柔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

　　尔后，眼眶微红，鼻子一酸，她只是一个太监，她何德何能能承得起当朝太子的爱慕之情。

　　她不配啊......

　　“太子殿下，我......我不能......”

　　她犹豫了，她贪恋眼前人的温柔，她又害怕失去，不敢答应。

　　陌卿离好似已经知晓她会拒绝自己，并不打算强迫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乖，以后，你会答应的。”

　　江之柔未语，只是颔首点头。

　　“你好好休息。”

　　在陌卿离退出门外后，江之柔呆坐在原地。

　　她不敢相信，陌卿离竟然会如此待自己，也没想到陌卿离竟然会对自己表白。

　　她捂着脑袋，将头埋在胳膊里，“我不配啊......我不敢。”

　　回想刚刚陌卿离的温柔，她有太多的因素不敢答应，尽管她渴望......爱。她何德何能能担得起当朝太子的爱，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小太监，如今的世道也只能靠陌卿离来改变。

　　正因为她出身于南巷，这等最穷苦的地方，才真正懂得百姓疾苦，她不想成为陌卿离面前的阻碍，不想为了一己私利误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