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祈福

　　江之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气，伸了懒腰，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嘶，真冷。”

　　她两臂抱紧，迅速套上衣衫，准备去伺候陌卿离起床。

　　“嘎吱——”一声。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树上如冰花绽放，屋顶裹上一层白衣。

　　浓妆素裹，粉妆玉砌。

　　看见此景，昨晚显然下了一场大雪，才让东宫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江之柔瞬时精神了起来，朝陌卿离的房间快步跑去，身上的衣服也只是披在身上，“殿下，你醒啦吗。”

　　只听门内传出熟悉的声音，“进来。”

　　陌卿离早已穿戴整齐，看着眼前的江之柔，满脸都是“今天又来晚了”的表情。

　　江之柔明显没注意到陌卿离的表情，跺着脚，兴奋地指着门外，“殿下，你看下雪了。”

　　“北疆时常如此，少见多怪。”

　　“殿下......”听到陌卿离的回答，江之柔有些失望，“你很无趣......”

　　“我先去上朝。”

　　说罢，迈着大步向朝堂走去。

　　本想回屋睡个回笼觉的江之柔，看到城内难得下雪，瞬间睡不着了。

　　回房间梳洗整齐，套好衣服后，就悠哉悠哉地在院内堆起了雪人。

　　“大福兄弟干嘛呢。”飞流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大清早就运动啊。”

　　“飞流兄，我在堆雪人呢。”

　　“堆雪人多没劲啊。”飞流对雪也是见怪不怪的人，看到正在堆雪人的江之柔，有些难以理解。

　　“你们在北疆见多了雪，自然同我们不一样了。”江之柔不管不顾地，慢悠悠地滚起雪球。

　　“那大福兄弟，你自己慢慢玩，我忙去了。”

　　整个东宫，最闲的人就是江之柔了，除了照顾陌卿离一人，什么都不用做。而陌卿离又是那种极自立的人，很少有用到下人的地方。

　　“去吧去吧。”只有江之柔独自一人，专心致志地堆着雪人。

　　她满心欢喜地跑回房内取了一把小铲，在院中寻了一处合适的角落，将雪堆成小堆。

　　几个下人走来，看着院内江之柔的身影，向她喊话，“江公公，你拿着那把小铲，铲雪得铲到什么时候啊，雪还下着，雪停了再来吧！”

　　江之柔站起身望向下人，向他们打着招呼，“没事，你们忙啊！我这不急！”

　　“我们这边忙完去帮你啊！”

　　江之柔没有说话，举着手中的小铲，摆了摆，和他们告别。

　　下人们虽有帮忙之意，但更多的是寒暄，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江之柔是东宫太子的红人，人人都想巴结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

　　“嘿咻——”

　　她把一颗滚大了的雪球，放在雪堆山，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还缺点什么。”

　　一路小跑到厨房拿了小刀和蔬菜，又跑回房间内，搬了个小板凳，端坐在雪人面前，开始为雪人雕刻脸。

　　“嘿嘿嘿，这样就像了。”一边雕刻，一边自语：“好像还差一点。”

　　去庭院的枯树上，折了两根树枝，插在雪人两旁，托腮盯着雪人，仔细打量，“还差一点。”

　　摘下自己的帽子，就扣在了雪人的脑袋上，“嗯！完美！”

　　“堆好了？”陌卿离负手走来，正巧看到江之柔堆好的雪人。

　　“殿下，你回来了。”见陌卿离回来，江之柔一蹦一跳的走上前。

　　引着陌卿离走向雪人，扬起脑袋，甚是得意，“殿下，你看，它像谁？”

　　“像谁？”看着眼前四不像的雪人，直叫陌卿离为难。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歪着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雪人。

　　看见雪人脑袋上的太监帽子，冷冷地开口：“你？”

　　“怎么能是我呢！”江之柔指着雪人，睁大双眼，“殿下你在好好看看！”

　　“......”

　　“殿下，这是你啊！”

　　“我？”陌卿离看着眼前的雪人，一点都不想承认这是自己。

　　“殿下你知道吗？”江之柔脚下踱步，若有所思地说着：“我娘说过，初雪时，按照人的样子堆雪人，可以为那个人祈福的，保佑那个人幸福安康，无灾无难。”

　　“所以，你在为我祈福？”陌卿离定定神，眼神深邃，看向江之柔。

　　“对啊。”江之柔满脸笑意地看着陌卿离。

　　陌卿离看着眼前笑意洋洋的江之柔，心中一暖。

　　他自幼无母，八岁丧父，生在北疆，自幼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从小就没受过关爱。

　　他看得出来，江之柔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与那些朝堂上谄媚的笑容不同，这个女孩的笑容天真无邪，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暖。

　　陌卿离盯着眼前得意洋洋的江之柔，未说一句话。

　　江之柔猛然转身，看着正盯着自己看的陌卿离，“殿下一直看我做什么？”

　　“咳，没事。” 陌卿离轻咳一声，幽幽说着。

　　江之柔踮起脚尖，为陌卿离轻柔地拍掉肩膀上的雪，“殿下上朝也不知多披件衣裳，衣衫全都湿了。”

　　“无事。”说完好像又要说些什么，可是还未等他开口，眼前的小人又说了话。

　　“好好好，我知道殿下又要说自己没那么娇气了，但是殿下若是生病了，大福会心疼的。”

　　“小太监......”

　　“又叫我小太监，我叫江大福。”

　　“......”陌卿离这几个月以来从未叫过她大福，因为在他心里总觉得眼前人绝对不叫这个名字。

　　“好了。”江之柔掸完陌卿离身上的积雪，安稳地站在陌卿离眼前，满脸认真，“殿下，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想出宫。”

　　“出宫？”

　　“对啊，我进宫半年多了，我想见见娘亲，她现在一定很孤单。”

　　“可以。”

　　听到陌卿离允许自己出宫看望娘亲，江之柔喜出望外，开心的不能自己。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殿下你真好！”

　　“知道就好。”

　　“我一直都知道啊。”

　　陌卿离没有想到江之柔会说这一句话，瞳孔微睁，愣在原地。

　　尔后，心中一暖，原来她有留意我对她的好。

　　天寒地冻，可人心是暖的。

　　这场大雪后，京中在没有下过雪，宫里派了不少人将积雪铲走，可路上还是有许多湿滑的地方不便走路。

　　陌卿离本就不是什么细致的人，每次上朝回来，鞋都要湿掉一半。

　　在陌卿离走后，江之柔为他续着暖炉里的火，今日他回来的格外早。站在屋外，看着正在烧火的江之柔，“小太监，我回来了。”

　　江之柔闻声转身，“殿下！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一边说着，一边为陌卿离脱下外披，“殿下，你终于披上外披了。

　　"......"

　　“殿下坐。”她指着火炉边的一处椅子，示意陌卿离坐下，之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双鞋，放在陌卿离脚边，熟练地为陌卿离脱去脚上冰冷湿透的鞋袜。

　　之后刚想将陌卿离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为陌卿离烘干，只见陌卿离迅速抽回双腿，“我自己来。”

　　“殿下真是我见过最独立的皇家人了。”

　　“......”

　　“那我先退下了。”江之柔起身，福了福身子。

　　“别走，陪我待会儿。”

　　江之柔歪着脑袋，有些不解，自家殿下每次回来后，都一定要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才行，尽管自己是他的贴身太监，也要被赶出去。

　　她站在陌卿离身后，弓着身子，一动不动，等候差遣。

　　“坐下。”

　　她在陌卿离不远处坐下，同样坐在火炉旁边烤着火。

　　柴里还泛着些许湿气，放在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人谁也不说话，房间里安静的好像没有人一样。

　　陌卿离就在那里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小太监......你出宫后，还会回来吗？”

　　“殿下说什么呢，我肯定是要回来的啊！”

　　“......”陌卿离嘴里小声呢喃，“我怕你见了娘亲，就不愿意回来了。”

　　声音太小，江之柔没有听清楚说什么，但还是出声安慰，“东宫也是我的家啊，我会回来的！”

　　陌卿离抬头望着江之柔，一扫曾经的冰冷，眼神里泛着光，“家......”

　　而后，摇摇头，无奈地勾起一丝讥笑，“罢了......等雪化了，我便让你出宫。”

　　过了几日，大地露出原来的样子，可雪厚之处，依旧还被牢牢覆盖。但在路上走，绝对没有问题，正是这样，陌卿离才放江之柔出了宫。

　　这日，陌卿离在东宫叫来了飞流，想让飞流替他将令牌转交给江之柔。

　　“飞流，你把这个给小太监。”

　　“是，属下这就去办。”

　　还未等飞流的手拿到令牌，陌卿离就把手收了回去，“不行，还是我亲自给她吧。”

　　又命令道：“你去把小太监叫来。”

　　飞流无奈，但还是叫来江之柔。

　　“殿下，你叫我啊。”

　　江之柔听闻陌卿离找自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赶回来。

　　“干嘛去了？”

　　“清平公主找我。”

　　陌卿离冷哼一声，“还真是四处留情啊。”

　　“殿下说什么？”

　　陌卿离冷冷地开口，“你走近些。”

　　江之柔乖乖地听从他的话，走近半分。

　　“拿好。”陌卿离展开江之柔的手，将令牌塞在江之柔手里。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江之柔不解，不知为何会给自己令牌。

　　“你不是要出宫吗？”

　　“殿下要让我出宫！！！”江之柔开心地蹦起来，感觉自己快乐的快要飞上天。

　　看到江之柔听闻可以出宫，竟如此开心，陌卿离不满地说着：“出宫就让你这么开心？”

　　“出宫不能让我开心，能见想见的人能让我开心。”

　　“嗯。”

　　“殿下，我走了。”

　　江之柔刚打算蹦蹦跳跳地离开东宫，就被一张有力的手抓了起来。

　　她看向陌卿离，“殿下？”

　　陌卿离眼神不舍，轻声说道：“早点回来。”

　　“嗯嗯！”她痛快的答应。

　　回房间后，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素布男装，便匆匆出门。

　　在她走后，陌卿离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知夏！”

　　“属下在。”

　　“你去跟着小太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