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北极一号

——曾经笑到花枝乱颤的季节，早已成为岁月

洋洋洒洒下起的雪浸湿了过路小猫的鼻头，品种猫半吊在一个垃圾桶口向里面张望，却因为不得技巧够不到食，显然经验不足。

若是没有眼瞎，定然会被她身上价值不菲的服饰吸引，但本能又会告诉他们，在生命的抉择面前，必须要以维护自己的利益为前提。

温度隔着生硬的屏幕似乎也颇具感染力，腾山研究所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位科学人员潸然泪下了，然而主持大局的戚患终是忍住颤动，以严肃的口吻道：“病毒来源找到了吗？”

调查员不敢迟疑，率先报告：“已经大面积控制了，目前病毒已被集中冷冻，就等送往那里了。”他口中的“那里”，自然是指绝对安全的异形世界，和之前很多次一样，病毒一经收集便被冷藏运往那里。既然无法消灭，那就彻底封印！

戚患发令：“这事刻不容缓！”立即有人响应，他继续问：“棠亭越那边怎么样了？”

被询问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是研究员宋莲回答：“至今没有联系上她，要不采取紧急措施？”所谓的紧急措施，他没有说出来，在场的人心里明镜似的，但是强行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与一个不知道具体实力的机械人作战，现在还不是时候。

“继续联系。”戚患锤了一下桌子：“我不信那个机械人能搞出什么名堂。对了，那头老虎呢，找到没有？”他却不知梅月早就踩中兽夹，被雾隐村中的人扒皮抽筋了。

依旧是宋莲叹息：“那边我们只安排了机械人，如果机械人不能配合，我们只能想其他办法。”说是想其他办法，但是谁都知道除了联系机械人之外别无他法。

一边是身单力薄，且由人类制造的机械人，一边是能拥有落地成绿能力的胚胎和危机全球人性命的病毒，孰轻孰重，想必不消谁说答案便会浮出水面。

戚患发令：“事不宜迟，将冷藏的病毒和北极一号送往异形世界，另外小宋，”他对宋莲说：“立即和Ｑ０３８５７号展开谈判，要他在那边尽快驯化北极一号将功补过，要是再出差错，那么••••••”他摩挲指腹：“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们都只好选择在他对人类世界产生威胁之前对其进行销毁！”

宋莲冷不丁的起了一身冷汗，他试探着问：“那棠亭越？”棠亭越毕竟是人类的一份子，一个人不可能莫名其妙消失，否则在真正知道内幕的人员之中难免产生恐慌。

戚患深谙此理：“继续联系机械人，他还没大胆到杀害人类。对外就说她去执行秘密任务，记住，这件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是！”宋莲一溜烟钻进通讯室，不放过一丝可能与绿辜有关的信号，同时祈祷Ｑ０３８５７号不要得寸进尺，人类世界已经实在经不起另一场大战了。

＊

雾隐山山口照旧是春光一片，粉嫩的桃花和地上乌黑的荆棘丛相映成趣，显出一副诡异的和谐之美来。

光烨早就回到这边和风烨一起守山了，他们兄弟俩蹲坐在一株桃树下，望着长毛象聚华摇摆的背影渐渐远去，光烨不胜唏嘘：“没想到就连长毛象这种强大的动物都被迫逃难到兽山了，哥，世道艰难哪。”

一朵桃花落下来扫过光烨湿润的鼻头，惹得他打了个喷嚏。

风烨甩给弟弟一个清晰可见的白眼：“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这种长鼻子的动物吗？”

光烨“嗨”了一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到风烨肩膀上：“那不是以前每次遇到这种动物都要被毫不留情的打一顿吗，要不是我跑得快••••••这棵桃树是怎么回事，再掉花就秃了。”

说话间又是两朵桃花飘然而下，不再给光烨暴躁的机会，风烨把花捧在爪心，放到眼前观察起来。

桃树掉桃花确实是件怪事，现在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按理说桃花本应在树上待着等待绽放，等待蜜蜂蝴蝶的临幸。

“嘘——”他捂住光烨的嘴，示意他抬头看去，只见高耸的树杈上，坐着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物，那生物大约有半米之长，背上全是黑绿色的疙瘩，不少疙瘩之中还留着些许粘稠的液体，整个生物都被笼罩在一层阴影里面，就连阳光都拯救不回来他那阴暗的气场。兄弟俩忍不住一阵反胃，不由得为桃树感到悲哀。

生物浑然不觉两只金钱豹的视线，兀自伸出粘滑的舌头，一口一口卷起桃花，吞食入腹，动作反复如一，像是被事先设定一般呆滞得不成体统，只短小的手中不知握着什么东西，金贵的很，一刻也不愿放开。

金钱豹兄弟俩自觉后退一大步，但好奇心又驱使他们一步步向前，待看清那生物的正脸，光烨才忍不住扯过风烨的爪子捂住自己的嘴，两只耳朵不安分的转来转去，极力想向对方推荐什么百年奇观。

光烨默默抽回自己的爪子，双眼却越发凌厉起来。熟悉的雾隐山山口，素未谋面的的奇怪癞蛤蟆像一根刺般卡在喉间，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同于风烨的谨慎，光烨最关注的，却是那癞蛤蟆右边身体上一条不人不蛤蟆的爪子，爪子上的几根难以言喻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简直••••••简直是不堪入目，就像是被烧焦了的花，散发不出任何香气，甚至还因为被摧残而变得恶毒起来。

鉴于谁都没有见过如此之大的癞蛤蟆，风烨果断拉住光烨蠢蠢欲动的身子，凑到光烨耳边耳语：“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熟悉？”

光烨转转耳朵，悄悄说：“哥，说实话，他是我见过最丑的癞蛤蟆，不，生物，没有之一。我要是见了他一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风烨噎住，光烨确实说的是事实，但他始终紧盯着那癞蛤蟆浑浊的眼皮，潜意识里细细描摹模糊的轮廓：“依香身边也跟着一只癞蛤蟆，我不会记错，只是体型大了些，你看到那只手了吗，似乎是化形之后的手，我••••••”

话没说完，光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猛地往前一窜，厉声喝道：“瓜皮，依香在哪里？”

被惊住的只有风烨一豹，瓜皮浑然未闻，机械的往嘴里塞着桃花，一朵，两朵，灰白的肚皮逐渐肿胀起来，他还是伸出舌头，卷着目力所及之处一切能达到的桃花，吞嚼，下咽，竟无半分停滞。

风烨眉头一跳，经光烨这么一喊他终于想起来，这只癞蛤蟆他确实见过，并且因为纠缠依香而被嫌弃。

瓜皮的忽然出现令他深感不安，他来了，那么依香在哪里？

光烨围着不动于衷的瓜皮打转，喉间低吟，以此欲对瓜皮产生震慑。瓜皮自然注意到树下两只豹子非常不友好的态度，他却无暇顾及，吃的嘴角有些麻了，这才缓过来停住，复又伸出黏腻暗红的舌头舔在右手手心，这异样的举动吸引了风烨的注意。

风烨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光烨：“这只癞蛤蟆明显能够化形，但因为某些突变导致化形失败，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副蛤蟆不蛤蟆人类不人类的样子。”

光烨闻言连连点头：“那他是不是聋了，还是瞎了？要不要我把他拉下来揍一顿？”

风烨为光烨的暴力举动叹一口气：“虽说，他是有点丑，但他又没做什么坏事，光烨，做豹子要厚道一点。”像是为了附和这番陈词，瓜皮竟突兀的叫出一声：“呱。”

光烨：“••••••”他不是都会化形了吗。他用雾隐山的生物通用语再次尝试唤醒瓜皮：“喂，树上的那位，你还记得依香吗？依香，一棵小红豆杉，不久前才下山的，你不是老跟在她后边吗••••••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他没有看见的是，瓜皮攥成拳头的右手微微颤抖，若是有骨节，恐怕早已被捏成渣子。

“再也没有红豆杉了。”瓜皮愣怔很久，又把一朵花含在嘴中，“他们害死了她。”

化形失败，就连说几句话都难免吃力，瓜皮把能说的，想说的尽皆吐出，浑身酸痛，随后死了一般垂着身体，在树杈子间闭上了眼睛。

一阵凉风吹过，几片花瓣飘到瓜皮背上，被他背上的毒液黏住，动弹不得，逐渐变黑，枯萎。

一棵泛黑的种子从瓜皮右手上松落，砸到光烨头上，光烨被吓了一跳：“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