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红豆杉依香之死

狙翎顾左右而言他：“依香姑娘，人妖殊途，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依香一颗心冷了下来，闻言她冷哼一声：“我自会向兽王禀告。”低头一看，双腿竟已化为树根，无法直立行走，于是她更加愤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狙翎不答，琼宿有些兴奋道：“你果真是百年一见的红豆杉，我们怎么能放你回去？”

“你待如何？”依香的话说不太清楚，她试着走路，奈何身体完全不由她掌控，成了一棵扎根于地的大树。

“还请委屈姑娘一下，我们只想取你的一点汁液用作药材治病。”狙翎颇为大义凛然道。

依香怒极：“所以你们就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逼我化形？”她算是反应过来了，玄姬端来的汤根本就不正常，她竟还像个傻子一样道谢然后把汤喝掉••••••这么一想，她这是不是咎由自取呢。

呵，果然人类是不可信的，兽王就不该派她来谈判，而是干脆攻入雾隐村，让他们见识见识野兽的兽性。

“放我走，不然兽王不会放过你们的。”依香吐字不清，不说兽王还罢，狙翎瞳孔放大，如果说先前还带有一丝质疑的话，现在就完全要放手一搏了。

他抄起一把砍刀防止意外发生，破罐子破摔道：“就算我放你回去，那头老虎也不会放过我的。”

依香还在回味狙翎的言外之意，一阵刺痛自后背劈来，琼宿抄着一把斧子对着依香背后一道白痕愣怔片刻，受惊似的撇下斧子，退到一旁去了。

此时依香已经完全化为红豆杉，只有一颗头诡异的横插在树干与树枝之间，纵生的树根在地上纠缠盘绕，正在此时，后背那道白痕渐渐扩大，变深，从中淌出腥涩的树汁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给人以极致的诱惑。

“她受伤了，我们一起上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狙翎握着砍刀神色肃穆，身边胆大的村民跃跃欲试，人手一件利器向那棵明显还未成年的红豆杉饿狼一般扑去••••••

琼宿的一斧子的确给依香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她的意识逐渐淡去，弥留之际睁眼望着那群各色神态的村民，发出浅浅的冷哼，可谁都没有听到，就连她自己，都怀疑这声低吟的真实性。

攻击最猛烈的唯数琼宿，恐惧席卷身体形成冒险的刺激，他一刀又一刀砍在依香身上，犹如一个发疯的屠夫。

“啊——”忽然，他浑身泛起冷汗，回眸一看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怒视着他，与此同时身边的村民们都极速后退一步，审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

瓜皮原本好端端藏在烂菜叶子下等待化形的时机，可那一刻还没到来就亲眼目睹了依香被人砍了一刀又一刀的景象，顾不得思考他便冲了出去，残缺的化形契机使他左半边是人形而右半边还保持着癞蛤蟆的样貌，极不协调的身体一瘸一拐移向树叶子落了一地的红豆杉，他口中喃喃：“不要死，不要死——呱——”

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勇气，琼宿抡起斧头再次偷袭，奈何还未至前一股臭气便侵袭而来，他的脸上沾满了腥臭黑绿的粘液，瓜皮用一只人手圈住红豆杉的树干，另一只癞蛤蟆爪子半吊在空中，以沙哑低沉的嗓音对所有人道：“谁都别拦我。”

眼看事态难为，狙翎隐忍的脾气终于爆发，他对瓜皮大吼：“哪里来的怪物，放下红豆杉，那是治病救人的药材！”

瓜皮忽的转向狙翎，浑浊的死鱼眼倒是生的极为对称，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之人，狙翎攥紧砍刀，深深咽了口唾沫，与瓜皮陷入长久的对峙当中。

瓜皮的半边身体在这过程中依旧缓慢的化形，另一条腿已经硬生生替换了蛤蟆腿，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奈何瓜皮置若罔闻，像是感觉不到一丝悲痛。

终于，他开口道：“她名叫依香，是我的依香，不是药材。”圈着红豆杉的手再次紧锁，脸上做了个极为扭曲的表情：“人类的病，与我们何干？”狙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也对，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有把化形之物当做人来看待。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不过是个怪物而已，癞蛤蟆！”背后有人咒骂，瓜皮早就对这些恶毒的语言免疫了，闻言只是冷漠的转动一下死鱼眼，发现说话之人正是那个偷袭依香并且企图偷袭他的人类之后，无谓道：“就算是怪物，也比你活得久。”

癞蛤蟆身居五毒之一，毒性自然不可忽视，瓜皮深知琼宿已经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死亡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就懒得多加废话。

果然，琼宿忽然身体抽搐不止，白色的沫子涌出嘴角，狙翎以及一众心悸难已，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中毒的琼宿身上。

“把解药交出来！”狙翎在背后喊瓜皮，瓜皮将树连根抱起，头也不回，淡淡道：“呱——我不杀你们，已是留情了。”

这时，狙翎才注意到，瓜皮浑身遍布绿色的疙瘩，每一个凸起的疙瘩里面，不时都有粘稠的液体流出。

依香回天乏力，再难化形了，她被抱在瓜皮怀里，气若游丝：“你，你何必呢。”谁都清楚，化形之时最忌讳被打扰，一旦出现失误则再难化成人形，只能做个不人不物的妖怪。

瓜皮却不在乎，反而为自己终于能接触依香感到兴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照顾你，呱——”

任务失败，自己几乎半身不遂，依香实觉没脸再回到兽山面对兽王，面对母亲，况且这只癞蛤蟆固执的厉害，依香反抗不得，陷入永恒的睡眠••••••

“呱——”雾隐山的浓雾中，传来一只癞蛤蟆怪异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