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魂之玉

在那之后，爷爷把我接到他屋里住下。

为了继续瞒天过海，我爷爷还是把我放在了棺材里养着。

就好像那口棺材成了我的摇篮一样。

特别是一岁生日那天，我更是一整天都被勒令不许离开棺材。

听我爸后来告诉我，那天爷爷是严阵以待。因为他说过，我一周岁那天会有百鬼勾魂

那天天有异象，从早上就是极其闷热，乌云压顶，却是一滴雨也不下。

我对此是浑然不知，也是我爸后来告诉我的，说那一天总有黑气笼罩在我爷那口棺材上。

不过这些邪祟只敢围着棺材打转，却不敢钻入其中。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东西的胆子也逐渐变大，有的已经将手伸进了棺材里。

直到夜里我爸和我爷爷的几个徒弟，是走家串户，学地主周扒皮那样，来了个半夜鸡叫！

他们挨家挨户把公鸡给弄得咯咯咯打鸣。

鸡鸣声四起，本来围着我棺材的邪祟们，大概是以为天要亮了，逃也似的纷纷退去。

于是，在爷爷的保护下，我又熬过了一次劫难。

爷爷对我是百般呵护，常用残废的小臂抱着我，另只手就拨弄我痒痒肉。

等我刚能扶着东西站起身来，常趁着午睡时，扒着棺材板要往外爬。

爷爷不许我离开棺材，于是干脆就陪着我在棺材里睡。

爷孙二人就挤在一口棺材里，安然入睡。

那段时间我整日里和爷爷在一起，以至于咿呀学语时，第一声喊的都是爷爷。

听我爸说，听见我奶声奶气地喊他，爷爷的脸上乐得开了花似的。

我爸后来说，我快两岁时，爷爷家里来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岁数的老头。

那老头手拄手杖，蹒跚而行。

他一进院子里就道：“老李头子，说好的，咱们俩之前还差了一盘棋没下啊！”

老头来了就在爷爷喝酒的桌前坐下。

爷爷嗯了一声，对那老头说道：“老黑狗，你是天天盼着我死呢？”

对方也是一阵讪笑，急急忙忙把棋盘子摆好了。

二人就在院子的树下对弈起来。

我爸躲在屋里偷看，说是俩老头一直下到了天黑，连桌面上的棋子儿都看不清了。

直到叫老黑狗的老头突然起身，说了句：“好了，老李头，你赢了！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带玉牌子来交给你！”

爷爷接过那玉牌子，笑道：“是不是我日子也到了？”

老黑狗就答道：“到了，到了，就这两天了！”

他说完，人就走了。

老黑狗走了，爷爷向我爸爸交代道：“过两天我就该走了！”

他叹息着又说道：“记住了，我死了你要从我棺材底下削除一块来，到时候跟一颗玉石捆在一起！以后就给李启生带上，李启生走到哪，玉牌与棺材木都会庇佑他平安的！”

我爸一听，问道：“爹，哪里有什么玉石啊？咱家什么条件啊，还能又玉石？”

我爷爷沉声道：“过两天办白事时就有了！你等等就是了！”

我爸咂吧着滋味，心道这不是爷爷在交代后事吗？

他当即要说什么，可爷爷面沉似水地钻进了棺材里，一言不发，搂着我这个孙儿睡觉了。

没想到，两天后是我的生日，我爷爷真就在那天走了！

我那时不懂什么是生死，只知道爷爷不再逗我玩，不再冲我笑了……

爷爷是搂着我午睡时走的，他没有一丝痛苦，死在了自己的棺材里。

人们都说是他的造化。

他生前总是替人排忧解难，自然该当这样的造化。

葬礼的场面是极其隆重的，小山村被前来悼念的人是围得水泄不通，而各地老板开来的豪车，更是在山路上排了一两公里。

那一天，整个村子里都是自行戴孝的人，放眼望去，村子里像是下过了一场大雪。

这些戴孝之人里，不乏与我家极为亲近的，其中有个女人就格外引人注目。

听我爸后来说，那女人一身绫罗绸缎，与乡下的土里土气氛围是格格不入。

这女人竟是我远嫁外省的小姑。

小姑回来的当晚，还发生了另一间怪事儿。

就在灵棚之外，竟然来了无数的野兽。

除了山里常见的野兔、黄鼠狼子，竟然还有极为罕见的豺狼虎豹。

所有人都惊呆了，前来祭拜的宾客之中，也有玄门中人，他们说这是爷爷不在了，附近的邪祟开始要逞凶了。

我爸闻言当时就火了，“老爷子是不在了，可我们李家香火没有断！”

他当即就打算叫着爷爷的一众徒弟，去对付那些野兽。

结果，那个叫老黑头的老头又出来了，他厉声说道：“你们懂个屁啊，老李头一辈子行善积德，这万灵祭拜，是他的福分！亏你们还想把它们赶走！”

果然，老头话音刚落，一群野兽竟然排在了灵棚外，随之竟是齐齐悲鸣。

一时间，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野兽跪拜完，就集体消失了。等我爸再去找老黑狗老爷子时，发现那人又不见了。

第二天则是爷爷出殡的日子，有一件邪门事儿发生了——爷爷那副棺木竟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了。

抬棺的“八仙”皆是精壮的小伙子，任凭他们如何叫劲儿，爷爷的棺木愣是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都惊异不已时，我爸发现了另个问题，两岁的我不见了！

爸爸和叔伯们疯了似的各处寻找，却根本不见我的踪影。

就在这时，叫老黑狗的老头又来了。

他一手敲着棺材板子，一边说道：“老李头，我这不把四魂玉给你带来了吗！你拿着就是了！”

老头说着，就在众人面前抠出一颗眼珠子。

不，更准确地说，那是颗义眼，一颗宝石样的义眼！

攥着宝石义眼，老头对我爸说：“把棺材撬开，你儿子就在里面！”

我爸当时就愣了，跟叔叔们一齐撬开了棺材板子，果然看见我正搂着爷爷安然睡着。

“这……李启生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刚才钉棺盖时，可是没有看见他啊！”我爸惊呼道。

“哼，没有拿到四魂玉，你爹怎么舍得放下他的大宝贝孙儿啊！”那老头悠悠开口道，“人魂、天魂、地魂、邪魂，这是四魂！将四魂集中于一颗宝石中，就是四魂玉！”

他说罢，又叫我爸依照爷爷的嘱咐，从棺材底下削了一块木块。

老头端详了片刻，抬手就把那四魂玉直接钉入了木块里。

木块挺厚的，就是我爸这样的壮年人也断然不可能徒手把玉石钉进去！而老黑狗爷爷竟然从容地做到了。

“好了，老李头，该给你的东西我给了，这下你该可以安心上路了吧？”

闻听老头这样说，知宾一声响亮的吆喝道：“吉时到——起棺！”

这下，棺材真就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