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了是什么意思

见白芙离去，一个黑影灵巧的翻上屋顶。

“没想到啊，我都让你给骗了。”卫风对着站在忘风阁窗前的沈临秋，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心思真是深得可怕。

“只是计上心来罢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只是没想到沈凌霄这次竟然那么坦诚，急于撇清自己，他怕不会真是喜欢上白芙了吧。”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沈临秋笑着，斜了他一眼，“真相太烂俗了，你不会喜欢的。十有八九就是祖陵国的其它王子看到章易与云国的大将军联姻，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随便雇了个江湖上什么吹嘘的杀手，从那些杀手敬业的程度看，应该是付了大量的钱，以至于卖断自己的命。然而那个女人的死确实是我没有意料到的，莫非还有第三方与这件事情有牵扯。这事你可以安排乘风，乘月去查查看。虽是小事，但还是弄清楚好，莫让一直苍蝇坏了一锅好汤啊。”

卫风点点头，“挑拨沈凌霄和白芙的事泡汤了，接下来该如何。”

只能坦诚相待了吧，我们不能太小看她。沈临秋依然静静的眺望远方。

那晚过去后，白芙一直不好意思见沈凌霄，每每沈凌霄来找她，白芙总是声称自己惊吓未平，不能见人。但她能感觉到，她与沈凌霄冰冷的关系开始缓和。

这时，已是初夏时节，阳光还没到热辣的时候，然而百花盛开，白芙又忍不住在园子中闲逛。

白芙平日在园子里总喜欢往偏僻处走，出门也不带侍女，像追逐阳光的影子般，她在各种绿植间串来串去。

她忽而闻到桂花的香气，便好奇的想看看是哪个院子的桂花这么早就开了。

找到那个荒凉的院子中时，桂树下坐着一身着黑衣的男子，落日的余晖正好洒在男子身上，给他的鬓发和睫毛都镀了一层明亮的金光，将他平日冰冷的气场融化许多，匀称骨感的双手抓着一坛伤秋酿，浇愁似的往嘴里送着。棱角分明的眉眼，分明是沈凌霄。

白芙觉着沈凌霄应该是醉了，但是他感受到了她的到来，也不看向白芙这方向，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别躲着了，进来吧。”

沈凌霄的声音低沉喑哑，像魔咒般，让白芙抵抗不住。

白芙走到离沈凌霄二十步的地方站下。

沈凌霄看着她谨慎的样子，“怎么，可陪别的男人把酒言欢，跟我喝酒就不肯了？”说罢，朝白芙招了招手。

白芙仍是不想过去，她不想跟沈凌霄或是沈临秋过于亲密，再说她肩上那伤仍然未痊愈，尽管沈凌霜总是派人来送上好的药膏给她。

沈凌霄看出白芙眼中的犹疑，心中有些难受。于是也不强求，把头仰靠着桂树，看着落下的花瓣，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酒。

白芙还是决定坐下，看他如此样子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沈凌霄看白芙凑近了些，不由分说一把把她拉入怀中。

两人先是沉默着，只听沈凌霄发出一声悲凉的苦笑，“今天是我娘亲的忌日。”

白芙从未听到过沈凌霄的身世之事，她总觉得如沈凌霄一般冰冷绝情的人，是从冰块里蹦出来的才正常。

白芙并未接话，于是沈凌霄便自己说下去。

“她死的太早了，这么多年，我都忘了她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只记得小时候，人人都夸她好看，丫鬟们夸，公公们夸，我也觉得娘亲是世界上第一好看的人，只是，父皇从来没说过，我很少见到父皇。”

“娘亲她哪里都好，就是太软弱了。那些女人欺负她，她也不敢反抗。最常见的时候，就是她在自己屋子的窗前做着女红，春夏秋冬都是如此。我当时还觉得那是岁月静好的象征。直到有一天，娘亲不见了。”

“我问他们，娘亲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他们说她‘死了’。我问他们死了是什么意思，他们说就是‘永远都不回来了’。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不回来了呢？我不能理解，还是天天问他们娘亲哪去了。

那些下人们其实已经没剩多少了，许多都已经投奔别处，仍在照顾我的是几个受过娘亲恩情的人。其中有个老侍女看我实在傻的可怜，一天把我拉到厨房灶台那里，抹着眼泪偷偷对我说，你别等你娘亲了，她被皇后毒死啦！她永远都回不来了！你要是有心，就坐上皇帝的位置，把让伤害你娘亲的人都体会到什么是痛苦！”

沈凌霄低下头，看了看白芙。白芙也看着他。

她仿佛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无尽的孤独，看到了那个天天盼着娘亲归来的脆弱的小男孩。

白芙跪坐起来，将沈凌霄的头靠在自己怀里。

白芙可以想到，从前的沈凌霄软糯的性格应当如他娘亲一般，但生在帝王家，经历的要比平民的生活残酷上几十倍，几岁便看尽了人间冷暖，也就不奇怪他为何变成这样了。

在白芙怀里温暖柔软，便让她拥着他，沉沉睡去。

两人互相依偎着，靠在桂花树下，满园的香气弥漫。太阳早已落下西山，月亮的柔光包裹着他们。那时间天地俱静，连吵闹的夏虫都适时的收起了声音。

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灵月带着家丁找来时，两人相拥睡的很熟。

白月见此景象，气的发疯。脸上一副当场想置白芙于死地的表情。

但是为了沈凌霄，灵月忍住了，她不想让沈凌霄知道她是个善妒的女人。于是让家丁叫醒了两人，“凌霄哥哥，怎能在外面睡觉呢，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说着结果下人手中备好的外衣，为沈凌霄披上，仿佛旁边的白芙如空气一样。

沈凌霄这时的酒已经完全醒了，看着在一旁站着的白芙，正欲说些什么，一旁的灵月催促道“凌霄哥哥！”于是沈凌霄没有说话，转身同灵月离去了。

这时，花青和云梦也找来。见白芙盯着两人的背景看，花青以为是白芙吃醋了，气鼓鼓的安慰到：“夫人莫伤心，那灵月有什么好，明明是白莲花一个，王爷早晚会知道她恶毒的嘴脸的。”白芙没有接话，反倒冲着云梦说：“你从前一直跟着他，是否知道她娘亲之事？”

云梦不好回答，怕说错什么受到责罚。

“但说无妨，我不会因此而责怪你。”

“王爷娘亲之事在宫中不算隐秘，老人儿们都知道，但是那肖嫔（沈凌霄之母）在宫中本来就不受宠，而皇宫太深，死去的人多，没有声响的多。人们见怪不怪，皇上也并未挂心。只是王爷幼年丧母，却从来未在人前露出胆怯，或者脆弱的一面。着实是位能成大事之人。”云梦回答。

听到云梦如此僭越的评判，白芙并不生气。从未在人前露怯，那刚才的酒后之言，是说明已经对白芙视如己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