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城的四月天,一场春雨过后,柳树才刚刚抽芽,空气中带着暖湿的泥土味,格外好闻。
天已经擦黑,江寒才打开铺子的门,准备营业。
清源城虽然比不上云泽国南方的大城市,但好歹也算是北方数一数二的,再加上天气逐渐变暖,清源城解除了宵禁,开了夜市,晚上也是热闹非凡的。
不是江寒不愿意白天营业赚钱,而是,他最近身体实在是不舒服的很。
尤其是一到晚上,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四处游走,酥酥麻麻的。
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旦发作起来,根本无心睡觉,虽说会浑身无力,可好歹强忍着不会影响干活。
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查不出什么病因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中风,因为影响不太大,就没有特别在意。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天刚到亥时,夜市正热闹,人来人往。
江寒的店铺虽然在繁华的街道上,但因为卖的是文人字画,在当今人人崇尚习武修仙的世道,并不太受欢迎,此时,当然也没人光顾。
他搬了小凳子,坐在店口听着对面酒楼里传出悠扬的小曲,手指在大腿上一下下的跟着打拍子。
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挑着担子走来,担子上插着一面幡子,上面写了清南城烧饼。
清南城就在清源城的南面,是座小城,以各种小吃闻名。
正好江寒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就想着买两个尝尝。
“卖烧饼的——”
那小贩似乎正着急赶路,被他这一喊吓了一跳,脸色有些不善。
江寒是个粗神经的人,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从口袋了摸出两个铜板,说着:“拿两个烧饼,都要肉的。”
那小贩虽然不悦,可是谁会跟钱过意不去,接了铜板,拿了两个烧饼,用油纸胡乱一包,递给江寒,又急匆匆的挑起担子离开了。
江寒莫名奇妙,心里想着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以后再也不会在他那里买烧饼了。
打开纸包,发现里面除了两块烧饼,还多了个手指头尖大小的姜黄色小球,江寒拿起来看了看,心中的不快一下就消失了。
这个小球是清南城另一特产,百花蜜糖。
顾名思义,百花蜜糖用一百种花酿的蜜制成,只是,这花可不是普通的花,乃是用仙泉灵水灌养出来的,这采蜜的蜂,也不是普通的蜜蜂,是天玑堂的修士们养的灵宠。
这些,江寒从未见过,只是听说。
百花蜜糖价格昂贵,而且并非有钱就能买到,他自然也没有吃过。
怪不得见那小贩形色匆匆,想必是从哪儿用不正当手段弄到了一些百花蜜糖,准备去大赚一笔。
江寒愉快的将那蜜糖扔进嘴里,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味道似乎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还不如普通糖豆吃起来甜。
略有失望,靠在门口上,就着这仍有些凉意的夜风,吃了烧饼,关门回屋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江寒再一次躺下睡觉,就开始有了这种症状,折腾的他一宿没合眼。
因此这几日,他都是白天睡觉,晚上营业,反正他的铺子一向冷清,什么时候都一样。
江寒打扫了屋子,正准备搬着小板凳到门口听曲子,就见陈平急匆匆的跑过来。
“表少爷——表少爷——”人未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陈平的大嗓门,惹了不少路人围观,江寒无耐的皱了皱眉,他最不愿意听人这样叫他。
“表少爷。”陈平到了近前,一把就抓住了江寒的手腕。
“什么事。”江寒的眉头皱了更深了,用另一只手将陈平的手给拿开了。
“老爷让你回陈府一趟,有要紧的事。”陈平也没在意,再一次抓起陈平的手腕,就往外走。
“等等,我还没关店门呢。”陈平力气很大,江寒一手抓着门框,才稳住了身形 。
陈平停下来,看了一眼江寒,又看了一眼跟外面热闹的大街完全不搭调的铺子,松了手,道:“那快点,老爷等着呢。”
说完,手脚麻利的帮着江寒把铺子的门窗重新关好。
陈府与江寒的铺子只隔了几条街,不算太远。
路上,陈平对江寒简单的介绍了原由。
原来陈府的大老爷,江寒的亲舅舅陈洪生最近总是做梦,梦见死去的老太爷,起先还只是伸着手跟他要东西,可是陈洪生根本不知道他爹要的是什么,不明就里。
后来,不仅是要东西,还会在梦里打他,奇怪的是,梦里挨打过的地方,第二天醒来后真的会有青紫的痕迹留下,一开始比较浅淡,因着梦里打的越来越重,醒来后留下的痕迹也会越来深,身体也相应的感到疼痛。
陈洪生找了个算命先生,那先生说老太爷必然是在下面缺钱了,让他给死去的老太爷烧点纸钱。
陈洪生觉得有道理,当天就买了两大箱纸钱烧了,可是晚上做梦,依旧是梦见他爹跟他要东西,而且打的更重了。
第二天,陈洪生又去找算命先生,两人合计了一下,买了很多的纸人,纸马等各种活人生前能用到的东西烧了,那算命先生还念咒做了一起法式,这下,陈大老爷以为万无一失了,想着回去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谁成想,到了晚上,竟然梦见他爹拿着刀追着他砍,一刀捅在了心口,这下可把陈洪生吓坏了,不敢再睡觉,大清早就让人去千峰山上请了天玑堂的修士。
“既然请了修士,跟我有什么关系。”虽然陈洪生是他亲舅舅,可是江寒对他半点感情也没有,因为他爹娘的事情,对他还颇有些怨言,听了这事,自然也不会关心,假装的关心也不愿意。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陈平只是一个打杂的,自然不会知道很多。
江寒点点头,表示了解。
由陈平领着到了大厅,江寒独自进去,果然见到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修士,穿着带蓝边的白色的道袍,高树着头发,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