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一次马战

李晟赶得很急，将蕃骑甩脱后，不到三个时辰就追上前来支援的蕃军。这批蕃军全是步兵，哪经得起他们的攻击。

他用一千多人顶在前方，后面两千人全用弓箭，仅仅损失了四百骑，六千蕃军被他们杀了大半，只有千余人逃走。

他的部队并没有一来就猛冲过去，探清前方的情况，心里松了口气，让部队休息一会，才向对方发起猛攻。

三千多骑呈一个三尖角，清一色全是用弓箭。蕃军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援军不来，等来的确是唐军。为了围堵和便于观看打斗，他们靠得很拢，一次千多支箭射入蕃骑中，几轮过后两边大军交织在一起，四千番军只剩下三千骑。

谷里的李抱玉反应很快，这次他没有使用令旗，举起手中剑一声大吼：

“出谷攻击。”

何浩然没有下马，他随着士气大振的战友向前冲，悲催发现，前方本来是保护他们的尸体墙，现在成了绊脚石。还好因为要单挑，清除一个三米宽的过道。当他冲出谷口，前方大军已经和蕃军短兵相接。在左侧山下，堵在后方的莫特部队出现。

莫特时时在关注这边，他也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会是唐军。看着对方骑兵中飘扬着一个大大的李字，他惊恐大叫：

“是李晟，快鸣金让山上的人下来，我们快去崇兴与大帅汇合。”

“莫参将你要注意他们的人数，”他左边一个中年将领怒声说：

“他们的援军不过三千骑，不算卡雷将军的部队，只是我们的就有六千生力军，怕他们干什么？山上的弟兄先不管，快去救援卡雷将军才是。”

他还在想，又有几个将领催促，只得下令：

“进军。”

卡雷已经甩脱吴默，此时他的手下在一骑一步的夹击下，伤亡十分惨重，已经仅剩下不到两千人。何浩然及后面出来的士兵有一千多人，他们的运气不好，成了敢死队。

一个叫洪永正的中年将领从围攻场中退出，带着数百步兵，包括威风凛凛的吴默：

“四列一字长蛇阵。”

就算没有十个手下在他也能听懂，列阵的速度还算不错，最前方顶着枪兵和陌刀兵，他和三百炊事营弟兄在中间，后面还有刀兵和弓箭兵。阵还有点没列完，六千敌骑已经赶到，朝他们发起一轮冲锋。

他以前认为长兵器对骑兵会占绝对优势，现在才知道错了。先是几百敌骑，朝他们这条隔断救援的拦路蛇，发起全方位冲锋。

朝他这边冲来的是个年青骑兵，这个蕃兵速度比同伴快，像是一点不畏惧死亡，冲力非常大，避过射来的弓箭，人远远贴在马背上，手中长枪伸向前方。

他前面是个手拿长枪的中年男子，这位不怕死的战友很有经验，不待对方冲近，双手紧握长枪冲了上去。对方贴在马背上，根本无法刺中人，所以男子将目标对准发疯冲来的战马。在短兵相接的一刹那间，他的长枪成功刺入马喉。

何浩然永远难忘这一幕，蕃兵的长枪根本没有特意去瞄准，一枪正中男子胸膛，直接将他带飞。马受到致命伤，但极快的速度惯性不小，血从还未取下的长枪口中喷出，一声很大的嘶叫，勇往直前向他冲来。

“退。”

他还在发呆，身边的张铁生大叫一声。还好他座下的马很怕死，不待他清醒过来，自己就先行后退。战马在他面前侧翻，从他旁边滑过。对手蕃兵已经抽回长枪，在战马倒下之前落到地上，滚了两圈后从地上站起来，露出噬血的眼神冲向他。

张铁生没有退，他比前方的长枪兵反应更快冲出去，冲到蕃骑侧面，身体一跃而起，双手中的长枪狠狠朝马头砸去。

“嘶”一声惨叫，马朝一侧倒去。地上翻滚下来的蕃兵可能被摔痛了，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就被站到张铁生前方的长枪兵刺死。

向他们这种运气加实力的不多，他手下一个叫刘清的中年男子，由于第一个长枪兵没能挡住，被冲过来的马活活撞死。只是第一波冲击，就有不少地方被攻破，一字长蛇阵剩下后两排。

惨烈的场面将他刺激醒，一点没受到伤害的蕃军提着长枪已经走近。他大叫一声，紧夹马背冲向对手。

他左手抓住马缰绳，本想朝对方身上刺去，见蕃兵避到一侧，一枪斜上朝他剌来。他赶忙停止这种同归于尽的想法，长枪从上到下砸出，很精准的砸到对方枪杆上，将攻击破掉。

现在他更深一层明白了准的意思，要是他这一枪失了准头，自己恐怕会成为一敌未伤，就被人在地下从马上挑下来的唐兵。

这一击的力量不少，又加上手持重枪居高临下，对方的长枪一头被他砸到地上。他的枪刚好对着蕃兵，这种机会哪怕没学过杀人技巧，也不可能放弃。他将长枪一送，很准确地将枪头刺进对手胸膛，没能将对手挑起，后面第二波骑兵冲来。

他对后面的弓箭兵有些无语，射中对方人或是马的人并不少，他后面不知是谁，第二波射出，箭羽从对方右肩两米远的地方划过，生龙活虎地朝他冲来。

这是一个中年蕃军，使用的是把长柄大刀。只论其气势，就非是第一个送死的蕃军可比。他吞了口空气，将马静止住，做出一个自以为很保险的动作。

由于马处于静止状态，他的左手空出来，双手紧握住长枪，用枪尖瞄准对手。要是枪尖可以飞出去，对手已经被他干掉，可惜不能。

蕃兵脸色开始还有些凝重，因为他的左右全是步兵，只有他才骑着马。虽然穿着火头兵的衣服，以为是火头兵的领导。见他这个样子后，换成一脸冷笑。

“受死吧！”

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如此之近，对方双手握刀，横向朝他劈去，目标是他的项上人头。

这一瞬间他的感觉十分奇怪，没有惊慌恐惧，也没有发呆，大脑十分清明。手中的长枪一点没用，因为他机械性地朝后倒去。

刀的速度虽快，他可以看见，刀从他面门数寸划过。也能感受到，刀过后那股森寒冰凉的杀风。就这样毫无抵抗之下，竟然避过这致命的攻击，将他的项上人头成功保住。

他全身发冷，感觉一下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冷汗湿透。赶忙从马后翻过身，对方第二刀接踵而来。

这一刀同样是横扫劈出，可能以为他后翻的本领不小。对方不再取他项上人头，而是来个拦腰斩。

此时大家都在忙，只有他后面的两个战友闲着。他们可能被吓傻了，一点没上前帮忙的意思，连弓箭兵也不拉一下手中的弦。看着就要被斩下马去，他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一个合格的骑兵不但要爱马，在骑马对敌时绝不能放弃自己的马。他竟然想也不想，从马背上一滚而下，再次险险将致命这击避过。

暂时失去了马，换回一条命，对他来说千值万值。至于骑兵尊严之类的，还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这一击再次放空，令没能见血的蕃兵大怒。稳住刀势和马，拐个弯去杀他。

不得不拐弯，因为他没有逃，又没有勇气攻击，像个无赖似的躲在马后。骑兵都很爱马，在没有必要之下，一般都不可能做出杀鸡取卵之事。

蕃兵没有杀马来对付他，让他松了大口气。就算是对方骑马也快不过他。他弯着腰，一旦蕃兵冲过来，他就从马肚下钻到另一边。绕了两次后蕃兵大怒：

“该死的胆小鬼，你不配骑马。好、我就先将此马杀了再取你性命。”

一轮牢骚发过，蕃兵对着战马，举起大刀正要砍下，一支利箭十分精准地从胸膛上射入。力气有些不够，未能深入过多。

但这已经够了，蕃兵可能是因为受伤，脸有些泛白，倦下身体左手捂住箭伤，血慢慢从伤口中浸出，一时间再难逞凶。

何浩然将心放回肚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心里将后面的弓箭兵骂了个半死，自己拖了这么久，对方才憋出一箭，还好命中对手。

这个蕃兵很遵守军纪，居然没有向回逃。一队队的骑兵从缺口处冲过去，他倦着身子伏在马背上，仿佛在等何浩然出现。

何浩然没有让蕃兵失望，翻身重回马背，一枪朝蕃兵腰间刺去。对方突然立起身来，侧身就是一刀，差点又将他吓落马下。

还好这一刀劈的是枪杆，他的长枪被大力撞开，差点脱手飞出。蕃兵举起大刀，还未向他劈出，双眉一皱，从胸前箭伤处喷出一股血，后面的第二箭射来。在他左胸又添一箭。

稳住后的何浩然没有再放空，一枪刺入他的咽喉，凭着战友的帮助，成功击杀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