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下是闪耀的城堡和绚丽的花海。女人穿着华丽镶钻的白色礼服长裙,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缓缓走向身着雅致西装的男人。男人向她伸出手,她也伸手去握他的手,可一只蚊子刚好落在了她的指尖,这美妙的一刻,怎么会有蚊子来搅局?她摆了摆手,想把蚊子赶走,可蚊子飞走的瞬间,男人也放下了手,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她眼前的一切璀璨就消失无踪了。
“不要!不要走!”她睁开了双眼,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飘窗,绿色盆栽,风景油画,梳妆台……这一切,都让她感到非常陌生。
“你醒了?”
男人突然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向男人,但是,她完全不认识他。她支撑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
男人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她本能地躲开了他的手,他的手尴尬得举着,又无奈地放下。
“这是哪里?”“你是谁?”
“我是君涵啊!”
“我……不认识你……”她看着男人,发现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胡子拉碴,紧紧盯着她。
男人身旁,是摆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相框里有一张合影:一对情侣在一座心形的雕塑前一起比着心,笑容灿烂,爱意满满。照片上的男人就是眼前的男人,虽然一个眉眼俊朗,面容清秀;一个却是焦虑不安,面色憔悴。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夏君涵啊……”
“夏君涵?”她又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可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她敏感地拽过了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盯着照片上的情侣看时,她在罩在照片外面的那层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脸:和情侣中的女人一样的脸,但她却对自己的面孔同样感到陌生极了。
“你竟然忘了我?”夏君涵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揽入怀里,紧紧抱着她。
“你……先放开我!”她努力挣脱夏君涵的怀抱,他短硬的胡茬摩擦在她脸上,这种靠近,让她感到非常不安,她扔下手里攥着的相框,终于一把推开了他。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夏君涵注视着她,眼眶泛红。
虽然她完全不记得夏君涵,但他这般激动,却也让她有些动容。
“对不起……”
夏君涵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看到坐在床上的女人抓着被子,紧张得看着他,他整理了情绪,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医生说,你可能会失忆的,我们……得有信心面对。”
“失忆……”她向四周看了看,身处的环境,眼前的男人,包括自己,她确实一点记忆都没有。
夏君涵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医院的诊断报告递给了她。她接过报告,认真看了看,有几个关键句子让她触目惊心:细菌性脑膜炎,患者有可能出现失忆症状,细菌来源不明,有待进一步确诊。
夏君涵告诉她,一个月以前,她昏倒入院之后被送进了医院,住院期间,她几乎一直昏迷,神志不清醒,还不断发烧。医生给她做了各种检查,也尝试了各种办法,但目前为止,她所感染的细菌还是无法查明来源。医院也只能给她做对症治疗和支持治疗,没有更好的办法。经过治疗,她没有了生命危险,体征也算稳定,夏君涵就把她接回家来照顾了。
“你一直在照顾我?”她捏着诊断报告,对眼前男人的戒备少了一些。
“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但我对你的爱,不会变。”夏君涵抬起手想要抚在她的肩膀上,但落下的瞬间,他又迟疑了,而后就收回了手。“对了,医生给你开了药,发烧如果不能好转,你会有再次昏迷的危险。”
夏君涵起身,离开了卧室,他去了厨房,在热水壶中倒了水,用手碰了碰杯子,又在凉水杯中兑了点凉开水,再次碰触杯子,觉得温度适合了,才端进了卧室。
他又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清单递给她。
清单上是详细的复诊时间规划,从星期一到星期日每天的服药名称和服药时间,还有日常护理的注意事项。
“吃药吧。”夏君涵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捏着一个小药盒,药盒分为七个格,还贴着手写的标签。他手里托着药盒,举到她眼前,她看着他的眼睛,竟然有一种直觉上的撼动。这感觉难以形容,既陌生,又熟悉。
“谢谢。”她一直看着他细心的操作,但她迟迟没有接过药来吃,夏君涵把药和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的家人呢?我想见他们。”
“你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你现在这样,也必须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这里是我的公寓,你就安心住在这儿,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家的情况很复杂?为什么?”
夏君涵面露难色,却迟迟没有回答,两个人尴尬得僵持了一会儿。
“我想先自己休息一会儿。”
“好吧。那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
夏君涵离开卧室,关上了门。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绪一片混乱。她靠在床头,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她实在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消化那种一睁开眼,就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的感觉。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可大脑一片空白,而且越是努力想,脑子就越感到疼痛。她瞥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药,但她不想吃。她的目光从药盒移到了半开着的抽屉,她转过身,伸手打开了抽屉。抽屉里有一个手账本吸引了她的目光,她顺手拿了过来。
手账本的封面是手绘上去的红色的鸢尾花,很灿烂,封面上还有一个签名,写着“周亦薇”三个字。她翻开了手账本,在手账本的其中一页上,她看到了一件水彩铅笔绘制的礼服,璀璨美丽。
她记得那件礼服,那是在梦中的订婚仪式出现的礼服。那个梦,几乎是她唯一可以记起的事情,她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要去紧紧抓住那仅有的记忆。可她努力的回想只能再次引发她的剧烈头痛,这一次,她甚至痛得叫出声来。
夏君涵冲了进来,看到她一只手攥着手账本,另一只手捂着额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脆弱不堪。他扶在床前,也有点手足无措。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头好疼!”她看向他,眼泪也凌乱地挂在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面庞上。夏君涵打开药盒,拿出药片塞进她手里,她连水都没喝,就把药吞了下去。
夏君涵轻抚她的背,安慰着她:“别太激动,医生说,你需要保持情绪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终于缓解了,她也缓过神来,抬头问他:“夏君涵,周亦薇是谁?”
“你……不记得周亦薇?”
她痛苦地摇摇头。
夏君涵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一刻,他的痛苦似乎并不比她少。
“周亦薇,就是你啊!”
“我是周亦薇。”她得到答案的一瞬间,像是有了某种如释重负的安慰,激动的情绪和剧烈的头痛也仿佛被这一瞬间治愈。
“你真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夏君涵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他起身,离开卧室去了客厅,很快,他又返了回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收纳盒。
“这里都是你的东西,也许能对你有帮助。”夏君涵把收纳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清秀的面庞,温柔的笑容,对失忆状态的理解……这些都让她对眼前的陌生男人产生了一丝亲近感。微乱的胡茬,轻皱的眉头,眼神中流露的焦虑,也让她能感受到他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着急。
“谢谢。”
她拿过了那个收纳盒,打开来,一大堆东西映入眼帘:身份证、护照、银行卡、手机、手账本、相册、诊断报告、商业计划书、资料夹、戒指盒、订婚派对请柬……
眼前的一切,应该是让她能找回自己的证明吧?
她拿起了护照,打开,上面有她的照片和身份信息:周亦薇,28岁,马来西亚华人。
“你来中国,是要和我结婚的。一个月以前,我们在丽景大酒店举办了订婚仪式,但仪式之后,你就昏倒了。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谁能想到,竟然严重到失忆的程度,竟然连我,你都不记得了!”夏君涵眼眶又泛红,他用手拖住了脸,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未婚妻看到自己如此痛苦无奈的样子。
“我过去总以为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但不是这样的,上天会突如其来地给人一个变故,让人猝不及防……”
她看到了他指缝间渗出的泪,眼前的男人也沉浸在焦灼与无助中,她知道,夏君涵如果很爱她,他们已经订了婚,那夏君涵一定会因为她患了失忆而感到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