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懒

口罩她是随身带着的，而手套却不是，所以还需另备。

陆靖远对宋岚的要求自然是万分配合，上一次给李铁匠验尸的时候，他看过宋岚的装备，心里头也都记着了，很快就命人准备好把东西送了过来。

陆靖远不能进门儿，刺史府的人就立刻搬来了椅子让他坐，而后又有另外一个公差，拿出了纸笔，准备记录宋岚所说的话。

宋岚走到门口接过了东西，穿戴完毕之后，又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回去。

她先蹲下用自己的手做尺子测量了一下死者的身高，细细观察一番之后对外面的人说，“死者男，身长五尺五寸，微胖，身穿藏色官袍，头戴冠帽，左脚着官靴，右脚官靴掉落，现场发现一荷包，位于尸体左手三尺处，包内有二十两文银，文牒一张，为死者所有。”

“尸体仰面朝天，头内脚外，左臂前伸微微弯曲，食指处有磨损，右手左腕皆有擦伤，书案右侧有血液喷溅痕迹，现场出现过打斗。”

“尸体怒目圆张，角膜未见浑浊，上肢出现尸僵，由此可推断死亡时间约为两个时辰以内。”

外头的人都老老实实的等着，一边侧耳倾听着宋岚的话，一边在心里斟酌判断。

而就在此时，陈东海却打断了宋岚的话，“这位仵作小哥，死亡时间怕是有误，刺史府内有规定，凡夜间办公者，每个时辰都要更换热茶，两个时辰之内肯定有人来过的。”

宋岚本就不太待见陈东海，此时听了他的话更觉烦躁，蹲在地上头都没抬，没好气的说，“我已经说了是约为，具体时间还要另做判断，我是仵作，只是给你们一个大概范围。”

陈东海见宋岚对自己没好气，也不再说什么，后退两步又摇了摇头。

反倒是陆靖远打破尴尬，把话接了过来说，“也没准是刺史府的小厮偷懒了。”

一听这话那个报案人立刻就不干了，哆哆嗦嗦的说，“大人明察，小的真没偷懒，期间的确还去过一次给王大人送热茶，那时王大人还好好的端坐在案前，根本没死啊！”

陆康原本一直没说话，此时却戏谑地说了一句，“那可就有意思了，我看着仵作挺专业的，你又没撒谎，难不成这死人又复活了？”

宋岚在屋里接了一句，“死人才不会撒谎，他是何时死的，他等下自己会告诉我。”

宋岚对于自己对死亡时间的判断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虽然古代没有现代科技，但是根据尸体僵硬的程度等现象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死亡的时间，就算有差距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除非有外力改变了尸体发生变化的速度，不过屋中并没有那样的设施和装置，所以自己的推断多半是不会有错的。

那小厮跪在地上咬了咬牙，心里觉得有些害怕，脸上发热，连忙低下了头。

光看这货的表现，陆靖远心中就有了大概的判断，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等待着宋岚的验尸结果。

此时，宋岚已经将尸体身上所穿着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

她做事规矩谨慎，脱下来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被铺在了地上。

看着她给尸体褪去衣服，陈东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但也没说什么。

宋岚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尸体的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就连最贴身的衣服也一件没留。

外面男性居多，也觉得宋岚是个男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陆靖远却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平日里也没少见过尸体，可今日却觉得下面那处怎么看怎么扎眼。

“宋仵作，对死者也该放尊敬些，某些重要部位，还是遮一遮吧。”

宋岚不仅没应声，还抬起头来翻了陆靖远一个白眼，扭过头去，小声的嘀咕道，“事真够多的，就跟你没长似的。”

陆靖远被这么一怼，陆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同时他也觉得自家大人对这位宋仵作态度奇奇怪怪的，总是过于包容，过于宽厚了。

要知道陆靖远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就连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自己犯了一丁丁点的错，也一定会被惩罚，诸如去清扫马圈之类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

可今天宋岚这么以下犯上陆靖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听到他的揶揄之后，眼底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笑意。

诡异实在是诡异，自家大人什么时候染上断袖之癖了？

对于陆康的心思，宋岚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衣服脱掉之后，她伸手触了一下尸体，举着蜡烛仔细观察，发现整个尸体皮肤呈现暗红的颜色。

“尸身颜色呈暗紫色，尸斑颜色较轻，后颈处，锁骨处可见斑点状出血点，由此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以内。”

屋外那个小厮听了这样的推断之后，松了一口气，小声的咕哝道，“看吧，我真的没偷懒。”

但同时他也一阵心惊，这个死亡时间不就意味着他和凶手擦肩而过了吗？

好家伙，凶手刚杀完人他就跑来送茶了，要是运气不好被凶手撞见，搞不好自己也得一命呜呼呀！

想到这里，小厮一阵后怕。

陆靖远办案多年，见过的仵作不计其数，技术最好的一位是在大理寺当差的陈仵作，不过陈仵作年事已高，带出来的徒弟又很一般，所以一般都在京城办案，不远行。

不过就算是陈仵作也很少能够把时间一下子缩短这么多，并且当即就作出判断。

因此陆靖远觉得非常好奇，宋岚到底是怎样得知这么具体的死亡时间的呢？

他这样想了，自然也就这样问了。

宋岚虽然觉得这对于法医来说是个常识，不过一想到这些古代人多半是没接触过这些，所以也就没有翻白眼，而是老老实实的解释道，“根据尸斑可判断。”

“人死之后血液停止流动，在血管内堆积便会透过皮肤呈现出颜色深浅不同的尸斑，以此便可推断死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