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黑

“阿姐，阿姐，你在哪儿？”

长久的沉默被呼喊声打破。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楼上奔跑下来，只穿着薄薄一层中衣，赤足散发，双眼通红，嘴里不断呼喊着“阿姐阿姐”。急促的叫声中透着惊恐。

言娘连忙快步走上前将她拉住，晶晶适时地递上外套。言娘一边帮她穿外套，又一边哄着她，“阿姐在呢，阿姐在呢。”

“阿姐，娇娇不要玩游戏，娇娇不要脱衣服，娇娇疼……”少女总是焦躁不安，喃喃自语，言娘低声哄着她，一旁的晶晶却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眶。

孟可意虽然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莫名心疼起这个小姑娘来。她端着方才晶晶拿来的点心，小心翼翼走到少女面前，“吃点心吗？可好吃了。”

“点心？”少女总算有点反应，微微转头，盯着点心看了好一会。孟可意握紧盘子，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只有吃饱，才能不被坏人欺负，敢欺负你，就打死他！”

“打死他！”少女呢喃着。

“对！打死他！”

“我要吃饱！不被坏人欺负！我要吃饱！不被坏人欺负！”少女疯了似的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孟可意安慰她慢着点，她倒是一把拽住孟可意，死也不肯放手。孟可意没法子，只好陪着她坐了下来，二人席地而坐，共享一盘点心，少女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少女举着空空的盘子，朝着言娘咧着嘴笑，“阿姐，还要。”

“哎哎哎！马上来！“晶晶忙不迭地答应着，声音逐渐有些哽咽，”这是娇娇这么些日子来，第一次要吃东西！”

青言言低着头一言不发。

“言娘，如果你不介意，我叫方恒来看看。”

青言言本以为裴峥看出来什么，会借娇娇威胁她，没想到裴峥却这么说。方恒是谁，鬼医圣手！从不轻易出诊，是她做梦也求不来的！天知道她有多后悔，多希望娇娇能恢复正常，可找了这么多大夫，吃了这么多药，丝毫不见好转。

“如此，有劳大人了。”

裴峥收回落在孟可意身上的目光，“我会让追星派些人过来，保护娇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青言言心中一抖，是了，一直以来她都忽略了娇娇，甚至是整个福云社的安全。赵银死了管什么用，甜水城还是黑的！

“裴大人，以后就有劳了。”青言言罕见地福了一福。

裴峥知道，青言言这是松口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娇娇难得主动开口说想要上楼睡觉，晶晶连忙哄着娇娇上楼，裴峥也借机领着孟可意打道回府。

孟可意临走前还不忘向晶晶讨要做点心的秘方，若是自己得了这秘方，那龙阙定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姨娘说了，以武服人只是暂时的，你得深深把握这个人得弱点，才能令他真正臣服。

至于孟可意如何收服龙阙，这些都是后话，暂略不表。

晶晶安顿好了娇娇，下楼就看见言娘正在发呆，她轻声询问，“言娘，你还好吗？”

青言言缓缓心神，“晶晶，扶我起来。”

“哎。”晶晶挽着青言言站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言娘似乎在发抖，“言娘，你怎么打起寒颤来了？”

“晶晶，今日把先前马三拐来的孩子们，全都召集起来，好好登记，年龄几何，家住哪里，是否记得家中人的姓名，这些全都好好写下来。”

“好，好。”

青言言紧紧握住晶晶的手，“晶晶，是我大意了。我以为赵银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青言言苦笑了一声，“裴峥提醒了我，这不过只是开始。”

“言娘，你别想太多了。咱们现在不是挺好吗？”

“这是裴峥捂住了，咱们才能苟且偷生到现在。”言青青走至楼梯处，看着楼下笑闹的孩子们，泛起阵阵心酸，“若是被那些人知道裴峥查到了什么，只怕第一个要灭口的，就是福云社上下。”

“言娘！你是说，你是说他们？他们就不怕咱们告发吗？”

青言言逼自己冷静，裴峥临走前提醒她多留意福云社对面的小摊贩，如今青言言细细端详来，他们哪里是像正经做生意的样子，几个人几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福云社。

“晶晶，再去找个画师来，给每个孩子都画一张像。”青言言顿了顿，“还是去找孟老爷，让他帮咱们找个靠谱的人来。”

这些画像今天务必要交到裴峥手中。

青言言也有自己的打算。在把这帮孩子安顿好之前，她是不会贸然冒险的。

只是这些画该怎么不让人怀疑地交到裴峥手里呢，直接送去大理寺太过显眼，而且若是经了别人的手，她也不放心。直接送去侯府吗？岂不是更加显眼。

晶晶低头思索了很久，突然灵机一动，“方才裴大人带来的姑娘不是说点心好吃吗？我再做点晚上给她送去。”

“这个法子可以，你快去。”

眼看着晶晶慢慢消失在门前，青言言长叹了口气，“福云社就是这甜水城最后一层遮羞布，且看裴峥扯不扯得下来了。”

话分两头。

裴峥今日没有穿官服，二人步行，正好经过甜水城最热闹的集市。

“方才，你说马三招了，是不是在诈言娘？”孟可意憋了好一会儿，眼看着离福云社越来越远，才敢开口。

“是也不是。”

孟可意不解歪头。

裴峥突然觉得她很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花猫，每次听自己说话时，都会歪着脑袋。

“我当时确实是诈她。但依着方恒的手段，马三招不招不过就是今天早晚的事情。”

孟可意暗暗乍舌，能让裴峥如此肯定审讯功力的人，只怕天下非方恒莫属，她倒是想有机会见识见识。

“你不会想知道他是如何审讯的。”像是看透了孟可意一样，裴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给我！”

“是我的！”

“你松手！”

孟可意正想追问呢，前面集市上却有一堆人闹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