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烧肉

裴峥婉拒了很多次，可是追星一个侍卫进内宅多有不便。他见碧落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

值大夜可不是到夜里再去，黄昏后，孟可意捏着手中的馒头，上岗了。

裴峥还没回来，见四下无人，她在廊下寻了处干净地儿，啃起馒头来。

放着家里头苏州大师傅做的水晶虾饺不吃，来这里啃这大馒头！

她靠着柱子，啃着啃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时，手里馒头没了，落日也没了。倒是眼前多了个人。

她用手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竟已不在廊下了，身下是软和的毛垫，脑袋下还细心滴塞了软枕。而灯下的人，可不正是裴峥么！

“少…少爷…”

裴峥抬起头，霎那间，点亮了一室的光辉。他微微侧头，“醒了？”

孟可意心里发虚，明明是她值大夜的，竟值到少爷的塌上来，若是被绿荷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呢。

“少爷，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裴峥不说话，拍拍身边的坐垫，示意她坐过来。孟可意乖乖照做，这样一来，她离裴峥不过一手的距离，裴峥身上时不时传来阵阵好闻的桃木香，沁人心脾，孟可意不自觉地便想再靠近一点，再多闻一点。

“看得懂吗？”

“啊？”

孟可意缓缓神，才知道裴峥说的是他手中的账册。这账册不似其他，古怪得很。

一共便是三行。首行日期，第二行是“纵5横6”第三行则是数字。或是三，或是五之类的。

孟可意接过来仔细一翻，每一页皆是如此。

看着看着，她竟看出了门道。

第二行与第三行的数字在某几个日子经常重复出现。

也就是说固定的日子，这纵5横6，便会来找这5。

而这账册的最后几页，将第三行的数字重新分列，一个数字一列，而每列名下都端画着正字，更像是在计数！

这么一看倒是很像她爹当年倒卖彩石矿的账本。每逢月初月尾，外地的杨老板都会来矿山上进货，每次也都只进这绿母石。

孟可意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她隐约觉得这账本不简单，兴许找个常年混市井的能看出更多门道来。

话还没说完，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

裴峥轻声询问，满眼温柔，“晚饭吃的什么？”

孟可意撇嘴，“馒头。”

“饱了吗？”

“不，饿！”

裴峥轻笑一声，正想唤人送饭，想到今天是她值大夜，若是被碧落发现她…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账本，想起方才孟可意的话，“寻个常年混市井的人，应该能看得出来。”

突然便想到了一个人。

“我带你出去吃可好？”

“吃什么？”孟可意两眼直放光！

裴峥偏头一笑，“红烧肉。”

深夜，龙府小厨。

柴火堆烧得正旺。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子也随着声响不断往外冒，四宝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几步。

“嗯哼！”龙阙哼了一声，四宝苦着脸又挪了回去，时不时地往里递着柴火。

龙阙坐在火堆旁的摇椅上，火光映着他的脸庞发红，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热气的红烧肉，若人有转世，这龙阙上辈子定是个贪婪的饕餮，因为贪恋人间美食，这辈子下凡才会害了嘴馋的毛病。

觑着龙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嘟囔着，“爷，四宝真不是想害您，四宝就是……唉，四宝就是太为爷着想了，什么事儿都想给爷办得舒舒服服，服服帖帖的。没有爷，哪有四宝的今天啊，如果当初没有爷把我从庄子里领来，四宝现在还在挑大粪呢……”

“得得得，快给我住嘴，锅里炖着红烧肉呢，说什么挑大粪。”龙阙撇撇嘴，他心里清楚四宝是好心办坏事，自己今儿虽然在大理寺蹲了半天，好歹追星也没多为难他。

让他郁闷的是，他堂堂甜水城小霸王龙少，竟然连着两次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要是传了出去，他龙阙还要不要在甜水城混！

龙阙越想越不对劲，明天必须再去找趟裴大人，让他帮自己保密！

龙阙正愣神呢，“嘭”的一声，小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龙阙揉揉眼睛，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裴大……”

“人”字还没说完，龙阙就瞧见了裴峥背后的孟可意，“嗷”地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蹿到了四宝背后，“你……你……你别过来！”

孟可意一脸无辜地看向裴峥，就差把“这人有病吧”写在脸上了，她径直蹲在红烧肉前，伸手就要去掀盖子。

“你……你……住手！”龙阙猛地嚎叫一嗓子，头可断血可流，红烧肉不可少！说着便要伸手去抢盖子。

孟可意将手中的盖子往上那么一抛，接住后随手那么一捏，瞬间那盖子便四分五裂。龙阙倒吸一口凉气，这盖子是瓷制，少说也有个三斤重，这么个柔弱小姑娘竟然不费吹灰之力顷刻间就将其捏碎……

她低头轻撇道一眼龙阙伸过来的手，龙阙嗷都不敢嗷，立马颤颤巍巍缩回了手。

“那可是采碟食的孤品砂锅啊！”

裴峥背着手看了会热闹，心里却也是暗暗吃惊，不过想到她师从稚衡山，又觉得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好了，都别闹了。”裴峥不忘正事，他掏出账册的临摹本递给了龙阙。

龙阙看着孟可意正围着砂锅大快朵颐，敢怒不敢言。

他接过纸粗粗瞥了眼，这纸上写的，兴许在裴峥这样的大少爷眼里是天书，但在他龙阙眼里，真是小儿科。他一眼就看出这是青楼惯用的记账方式，第一行是日期，第二行定是恩客姓名，只是加了密，这第三行嘛，便是给姑娘的编号。至于这画正字应该是为了给姑娘们算钱。 “不过，”龙阙蹙眉，“给姑娘们编号这种做法是从西域传来的，因为西域的姓名多偏长，人牙子可没那闲工夫写上这么长的名字，才会给姑娘们编号。中原人姓名至多三个字，一般青楼里早就不用这个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