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望子成龙

傍晚时分的百花冢内某处，莺歌燕语已经散去。微风还在似有还无地吹动着，摇曳着枝叶。花期不一的各色花朵密密麻麻，但是又错落有致地排布着——或是绚丽盛开，或是沾露半张，又或含苞未放。

没有争妍斗艳的傲气，更多是相互交错的连枝——因为在一个面容明艳亮丽，肌肤滑露凝脂，身段婀娜娉婷的女子面前，一切鲜花与之相比，都将为之失色。

一身锦缎，白纱罩面，头上百色花环——正是「百花派」的掌门「百花仙子」花月下。

“我「百花派」向来行事隐秘低调，为师上次已经当面告诫过你莫要多惹事。《城宝图》的宝物，由得他们相互争夺，我们要洁身自好，不要身陷漩涡之中！没想到你顽劣至此，不知悔改，有辱本派名声，更无端牵连诸多姐妹险些暴露隐私，为你冒险赴死！”花月下言语之间虽然严厉斥责，但是如吐幽兰，婉约动人，犹如天籁之音。

身后跪着一人粉红西装，长发盘髻，自然就是龙公子。

“徒儿知罪！”龙公子没有了平日的邪魅之气，难得的一本正经叩头请罪。“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寻龙堂」的决斗战帖，我自会上门对付。”

“就凭你？「一诺秋风」风一诺自二十岁出道，未尝大败已经十余年。双指“秋风扫穴”令人闻之色变，即使一人被那「龙眼洞」七绝围攻，也能全身而退——你在他手下能过百招，就已然不错了。”花月下依旧没有回头，淡淡地讲：“为师提醒过你——我跟他交过手，幸好他手下留情，并非以命相搏。‘百花迷迭香’对他毫无作用。之所以配合你们来演戏，恐怕只是记挂施莫问的恩情吧！然而你还是那么高调张扬，招致今日无端之祸。”

龙公子继续想申辩：“但是厉若宁他们如此恶行，欲施在珞冰姑娘、细柳甚至飞燕等一众女子身上，想起师父江湖道义的教诲和济世救孤的抱负，难道我们就要容忍吗？”

“在世为女子，多有艰难。凡事岂能尽遂人意。”花月下轻轻地摇摇头，语气软了下来：“你自小在这花丛中长大，与细柳她们一众姐妹胡天胡地，情比连枝。为师虽然看在眼里，也不过多干涉。但是你自那次偷偷参加摩星岭两派会盟回来后，就对那个施莫问的女儿穷追不舍，却是何故？”

“我自小便听得，施前辈对姨妈有恩。所以也莫名对他的女儿，有了好感和保护的欲望。”龙公子坦诚道出真心，眼中热泪盈眶。“何况她在‘百花迷迭香’作用之下，依然对她的情郎一往情深，不为我所动。这也是她可敬可爱的地方。”

“龙儿，你总喜欢唱的小调，受过的感情伤害，母亲都知道。”花月下的声音更加温柔，称呼也有了变化，从责怪变成了怜爱，又似是望子成龙而不得。“不是所有情窦初开的人，都能经得起‘百花迷迭香’的考验。龙儿何须久为旧情所困，误尔一生。”

“及生不及死，及体不及心。一个人的心是如此，并不是‘百花迷迭香’的考验所能诱惑。”龙公子慷慨道：“当下用情，难得知心。孩儿只求无愧于心！此去一战，或不能再亲自尽孝于堂前。孩儿叩谢母亲大恩，来生再报。「百花派」诸多养女儿必将替我侍奉母亲偕老。”说罢，他狠狠地又叩了三个响头，就起身决然离去。

“母亲收回方才说你‘有辱本派名声’的评价。”花月下怔怔地说着。身边的花朵忽然好像都听懂了对话一样，渗出了无数的露珠，颤颤地落在花瓣和枝叶之间抖动着——显得格外娇嫩欲滴，教人怜惜而动容。

……

“将军！”一英气少年执红色棋子，“马”踏卧槽，叫将夺命。

黑子“将”棋在九宫之内，虽有双“士”占位援护，但是侧位被红“車”牢牢看住一路，无法平移。

赵玄道哈哈一笑，推枰认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孺子可教也！”

少年意气风发：“父亲承让！”。此少年无疑是赵玄道将近十八岁成年之子——「旗开得胜」赵旗胜，剑眉皓目，神采星驰。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韬光养晦成就大业。此卧槽马，用得好，用得妙呀。”赵玄道啧啧赞道。“父亲送这亲手制作的礼物给你，望你好好领悟谋略武功，早日助我一臂之力，重振「寻龙堂」南越武王遗风。”

这副象棋咋看与普通玉石象棋无异。殊不知「文心雕龙」赵玄道，平生除喜欢舞文弄墨以外，还私好雕刻金石，尤其擅长雕龙。红、黑象棋除用材为极佳的青玉以外，所有上面的符字均为其亲手所雕刻，字体清瘦，铁划银钩，分外醒目。

其中红棋之中有一“帅”棋，他却不刻“帅”，而是刻“龙凤纹”图案；同样黑棋之中有一个“将”棋，他却不刻“将”，而是刻“虎节”样式——更是使整副棋子带有浓浓的南越古国风韵。

赵旗胜大喜过望，忙拜谢父亲。“多谢父亲厚礼。小旗定当爱不释手，与之同枕共眠。”

“哈哈哈！你堂堂七尺男儿，已将近成年，快可娶妻生子，与爱人同眠。抱着一堆棋子睡觉，你就不担心你未来的媳妇笑话你？”赵玄道开玩笑道。

“父亲大人！”赵旗胜脸上虽然未脱稚气，但是自小家教严厉，母亲早故，多受到父亲熏陶。此刻摆出俨然一个小大人的严肃表情：“男儿青云之志，在天下四方！岂能好逸贪色？娶妻生子之事，父亲莫得心急。”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来人！时间已经不早，好生侍候小旗更衣睡觉，明早还要晨起习武。”赵玄道叫来了一个贴身带剑美婢：“梦蝶！「百花派」的人最近蠢蠢欲动，夜间不可放松警惕。我有众家将卫士，而你跟随侍卫我多年有功。这段时间你先到小旗房间连夜看守，有事及时警报！日间轮班替换休息。”

那个叫“梦蝶”的美婢丫鬟躬身行礼，应了一声“诺！”

然后她就带着开心地抱着棋盘棋子的赵旗胜，回去了房间里面。